她踩著高跟鞋噠噠噠噠走進大樓裡。
盛哲看著雲以桑遠處的背影,茫然了一瞬,掉頭轉了個方向。
跑車疾馳在秋日的北城裡。
道路兩旁的樹木逐漸變的金黃,極盛的那一刻,在突如其來的秋雨中簌簌抖落。
一.夜之間,城市間綠化帶上的樹木全變成禿了。
北城入冬了。
北城裡,赤楓的發展勢頭很猛,連續兩年拿下了硬科技方向最優質的幾個項目。
而赤楓新招了盛家的人,大家都是一個反應:看不懂。
盛與瀾很淡定。
盛哲自從上次和雲以桑聊過之後,也跟著淡定起來。
他試圖去理解那一段話,但還是想不明白。
盛哲身邊,像他這樣的年輕人不少。因為運氣好投了個好胎,需要擔心的東西很少,大部分時候都沒心沒肺的樣子,偶爾也會展露出對人生的困頓。
盛哲的生活依然平靜,隻是更關注雲以桑的動態。
他身為旗下機構的合夥人,關注競爭對手的狀況,這很正常。他起初還掩飾,後來發現身邊人都在關注,索性也放開了。
盛哲看到,在赤楓的第一個月裡,雲以桑很平靜的見了幾十個業內覺得“不太行”的創業者。
她沒有打雞血,也沒有敷衍,認真又沒太認真。
當然,這世上不可能存在那麼多被埋沒的金子、
到月底的時候,雲以桑手裡隻有一個案子到了合夥人決策那一環節。
赤楓的其他同事都忍不住納悶起來。
不行吧?盛氏企業老板娘來他們公司,就這待遇?萬總不是要整個吉祥物嗎?這就不怕人家跑了嗎?
因為摸不著上麵的態度,大部分同事和雲以桑的關係變得古怪起來。
他們總覺得雲以桑待不長久,也許過幾個月自己跑了,也許上麵發生什麼變動會把她調走。他們也收起自己那一份示好,畢竟示好也是要力氣的。
另一頭,盛哲心裡也很焦灼。
他當初入行第一個月,就被他哥提點了幾下,於是心領神會的報上了兩個案子,最後也就過了一個。
啊這……盛哲想起來,覺得自己才是那個最尷尬的人。
他還是作弊的呢……
晚上,盛哲在床上輾轉反複,總是想起這件事。
他忽然覺得口渴,於是起身,穿著拖鞋慢吞吞的往樓梯下走。
夜色靜謐,他看見樓下泄出一點淡藍的光亮。
盛哲連忙放慢腳步,不發出一丁點聲音。
女傭和管家都散去,整個彆墅格外安靜,太空,又太大,連一點呼吸聲都聽的清清楚楚。
盛哲看到兩個身影依偎在沙發上,四周昏暗,唯獨那一點ipad屏幕散發的光亮在黑暗中閃爍著,白和藍的光亮交織,柔和。
雲以桑和盛與瀾一起在看白鯨的直播視頻。
昏暗中,兩人的剪影仿佛是雕塑。
北城的冬天來了,而地球另一端也開始進入夏天。屏幕上,陽光熱烈,白鯨很活潑的從海上躍起,白色的浪花四濺。
雲以桑忍不住露出點笑容。
她一直心心念念著這件事,很想多看幾次雲雪碧。但她沒想到,會撞見盛與瀾深夜獨自一人在這看白鯨。
”你要看嗎?”他看著她,很自然的給她讓出一點地方。
盛與瀾的冷厲形象,讓人很難覺得,他會喜歡這種天真柔軟的小動物。
雲以桑的內心震驚。她更願意把盛與瀾和“深夜、寂寞、小野貓”這類詞聯想到一起。
思索片刻,雲以桑最終還是上前,在盛與瀾身旁坐下。
很快她放鬆了下來,全身心的投入進去,幾乎要忘記自己在哪。
她身子往前傾,不自覺的往盛與瀾身前靠了靠。兩人又拉近點距離。盛與瀾側過視線,能看到一點白皙的後頸,細膩,纖細,他自己親手撫摸過,那種觸感他至今還記得。他喉嚨緊了緊,又移開視線。
盛與瀾並沒有任何動作,頂多在讓出位置,讓雲以桑靠過來時輕輕按了按雲以桑的肩膀。
“這是在吃東西了嗎?”雲以桑問。
“是的。”
“它們馬上就要夏季遷徙了嗎?”
“等我們到了明年1月,鯨魚就會開始每年一度的遷徙。”
“那路上,它們會不會遇到危險?”雲以桑覺得自己問了一個很蠢的問題。
“北極那邊會有野生動物觀測基地,我們可以讓他們幫我看看,又或者,我們也可以自己去親眼看看。”盛與瀾溫聲道。
雲以桑愣了一下,我們,意思是說她和盛與瀾嗎?
她慢悠悠的眨了眨眼,沒有說話,水光瀲灩般的眼眸裡倒映著白鯨和大海。她很快垂下腦袋,看不出來是在思索,還是看的出神了。
盛與瀾也沒有再問她。
他以一個絕不會舒服的姿勢坐在那,心中平靜。一個人的一生中很難會有這種即便什麼也不做,也覺得幸福的瞬間。他很珍惜。
盛哲獨自蹲在那看了半天。
看到最後,他嘴角抽抽,反應過來。
盛與瀾這小子牛逼啊,故意不用大屏幕的電視,反而用平板。
故意找機會近距離接觸嗎?心機□□!
盛哲默默上樓,想和盛與瀾說的話最終也沒說出口。
他又不是傻子。
他肯定得等一個合適的時機啊!
又過了幾天。
盛哲有事去總部彙報,他總算見到了自己哥哥。
“怎麼我想見你一麵也這麼難啊?”盛哲心裡吃味。
盛與瀾:“有什麼事?”
“沒事就不能找你了?”盛哲故意問。
盛與瀾起身就往門口的方向走去,盛哲嚇得脫口而出,“你是不是故意在接近雲以桑啊?你在追她?還是你在釣她?”
在盛哲說出口的前一秒,他心裡想得都不是這個。
可盛與瀾的態度讓他在電石火光之間,察覺到這一件事。
“很明顯嗎?”盛與瀾緩緩轉身仰頭看了一眼盛哲,輕聲問。
他臉上沒有太多表情。
盛哲心裡猶如驚起千尺浪。
盛與瀾承認了?真承認了?媽的,他怎麼連這種事都一學就會啊。以感情經曆來說,不應該走那種純情但無措的路線嗎?
“你就,你就不怕翻車嗎?”盛哲一時間五味雜陳。
他從懷裡摸了摸,想找煙,但忽然想到自己戒了。
站在他對麵的盛與瀾轉了個麵,靠在牆邊,從褲兜裡摸出一個銀質的盒子,摸出一根煙。盛哲以為他要拿給自己,剛想伸手去接,就看到盛與瀾掐在指間把玩了起來。
盛哲:“?”
過了好一會,盛與瀾才問,“那是什麼意思?”
“就是……就是事情的走向和你想得不一樣。”盛哲心裡很虛。
彆再往下問下去了,再問他也不知道了。
盛與瀾很平靜的看了盛哲一眼,垂眸在原地站了幾秒。他轉身把煙扔進一旁的垃圾桶裡,開門走了出去。
盛哲:“?”
扔了都不給我。你故意的吧。
盛哲完全看不懂盛與瀾的心思,猜不透,索性直接放棄了這事。
盛哲像往常一樣,下班後回家。
盛家今天的氛圍有些不太一樣。管家臉色焦慮,雲以桑也坐在沙發上一直看消息。
“這麼了?這是?”盛哲問。
管家:“少爺的組合要回歸了,今天開始新專輯的預售,結果被人爆黑料上了熱搜。”
盛哲急了,點開微博一看,熱搜前幾都帶著盛慕的大名。他第一反應是想找侄子他爸他.媽。
他抬頭一看,雲以桑分外淡定的坐在那。
“雲以桑你咋不說話呢?”
雲以桑:“我剛和盛與瀾說了,然後他告訴我,盛慕第一時間和他說了這件事,已經在處理了。”
盛哲:“那就好……”
他說到一半卡殼。也不對啊。
盛慕不是不太愛和盛與瀾說自己的事嗎?怎麼一下子,這麼打開自己了?
雲以桑又開口。
“盛與瀾說沒事,那應該是沒什麼大礙。所以我關心的事,並不是這個。”
“那是什麼?”盛哲心說,還有什麼?
彆又是林家那崽種搞的。
“盛慕昨天就從劇組回來了,今天去學校上課,已經下課有一會了。而剛才經濟公司給我打電話,我才知道,盛慕不在公司,今天也沒行程。”雲以桑皺眉。
盛哲的第一反應是,孩子不會走丟吧?
隨機又念頭一轉,盛慕竟然也有這樣被當小孩子的時候?
盛哲對雲以桑說:“你手機給我,我去盛慕班級群問問。”
雲以桑剛才問過一次了。
但她也不介意盛哲再問一次,於是她把手機給盛哲。
恰好這時管家接了一個電話回來。
“少爺沒事,他剛才是和先生在一起。”管家鬆了一口氣。
“沒事?那他怎麼不說一聲?這麼大的人了,不知道我們會擔心嗎?”盛哲這心一上一下,像坐過山車。
他非常惱火的點開盛慕的微信,飛快打字,質問道。
【草!】
【你現在在哪呢?】
雲以桑緩緩從屏幕上移開視線,盯著盛哲,從喉嚨裡擠出幾個字。
“你看清楚,那是盛慕班上的家長群。”
盛哲揉了下眼睛,仔細一看,還真是!
不過,還好這也不是他的手機。
盛哲扭頭和雲以桑四目相對。他隱約感覺到了一股殺氣。
“彆!彆!彆激動!還能救!”
自從盛哲那兩段話發出來,群裡鴉雀無聲。沒有人敢說話。
很快。
【花!】
【你現在在哪?】
【樹!】
【你現在在哪呢?】
群裡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