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得葷腥油膩之物。”
江舜動作一頓,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尷尬:“倒是我思慮不周了,五姑娘身子弱,應當是用不得這些食物的。”
蕭七桐卻伸手接過了那食盒,道:“我連肉味兒都沒機會聞見,殿下好歹讓我聞一聞。”
聽她細聲細語的說話,江舜心底刹那又軟了些。
江舜低聲問:“那你愛吃什麼樣的,我記下來。”
蕭七桐頓了頓,倒也不與他客氣,便一口氣念道:“芫爆仔鴿,佛手金卷,花菇鴨掌,烤麅肉,鹽水雞,燒圓魚……這些都是我愛吃的。”
她頓了下,緊跟著又道:“偏又都是我不能吃的。”
江舜站在那裡,心底徹底軟作了一灘水。
他實在從未見過這樣,令他本能地想要去護佑的姑娘。
“慢慢來,等身子調養好了,便都能吃了。”江舜出聲安撫道。
隻是他覺得這樣安撫的話語顯得有些無力。
身體康健的人,吃喝隨性,並不知曉自己擁有怎樣的一件幸事。
而纏綿病榻的人,吃喝卻不得隨性,便隻能過苦行僧一樣的生活,人生不知少了多少趣味。
從前他便不知曉,不過吃喝這件事,又哪裡有特彆令人愉悅的地方?旁的兄弟姐妹用飯時,尚要受桎梏,但他自幼得宣正帝的寵愛,但凡他愛用的,便取之不儘。
如今見了蕭七桐,他心中方才頗覺觸動。
這樣尚小的年紀,卻已經要學會控製自己的欲.望,學會隱忍。實在讓人忍不住生出一絲心疼。
“好。”蕭七桐低低地應了。
她依舊低著頭。
瞧著像是在強忍心頭的難過。
江舜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撫過她的頭頂。但等手伸出去以後,他又猛地反應過來,此舉唐突。
於是他落下手,改為輕輕地拉一拉蕭七桐身上的披風。
一旁的蕭靖聞言,心頭的想法卻和江舜全然不同。
他的麵色有些沉。
他想的是,從前府中究竟是何等虧欠蕭七桐?堂堂嫡女,卻連肉味兒都聞不著。
縱使七桐不能用葷腥之物,但也不至見一年連一口都嘗不上。
從前那位繼母,私底下究竟做了多少的醃臢事?
蕭靖越想越覺得怒從心起。
正巧,此時管家小心跨進院內,先躬身見禮,隨後才道:“安王殿下,大公子,老爺回來了。”
江舜這才出聲:“嗯,那便去見一見蕭大人罷。”
蕭靖鬆了口氣。
江舜在此,他生怕這位安王殿下作出什麼冒犯蕭七桐的事來。蕭七桐身子弱,若是因此而受了什麼傷害,那便不好了。
“將東西拿進去罷。”江舜道。
她的屋子,侍衛們自然是進不得的。
蕭七桐點了下頭,指揮著院子裡的下人,將東西搬進去。
下人們僵硬的四肢這才恢複了。他們哪裡再敢有半點怠慢?
個個都腿腳快極了。
等到了侍衛們的跟前,他們更神色敬畏得很,小心翼翼地捧著匣子進去了。
生怕不小心觸怒了安王殿下的手下。
“那我便不打攪了,五姑娘好生歇息。”江舜道。
蕭七桐“嗯”了一聲,並未多言。
江舜很快帶著侍衛,與蕭靖一同往著前院兒去了。
待他們的身影一消失,樂桃才恍恍惚惚地走了兩步,走近到了蕭七桐的身邊:“姑娘……姑娘,奴婢沒有做夢罷?今日來的,真是安王殿下?他怎麼……怎麼突然來瞧姑娘了?”
蕭七桐沒應聲。
按江舜此人的性子,他今日既敢光明正大地前來,便說明那日與她商談的事,多半已是板上釘釘了。
一時間,蕭七桐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竟然就這樣輕巧的……走上了和上一世全然不同的路。
此時,其他丫鬟婆子都圍了上來,一個賽一個殷勤。
“姑娘先進屋歇息吧。”
“對對對,姑娘歇著吧。”
“姑娘什麼時候傳飯,老奴先命人去準備著。”
……
樂桃見了他們的模樣,才終於有了一絲真實感。
她咬著牙,小聲在蕭七桐耳邊道:“姑娘,這些人倒是會見風使舵……”
蕭七桐淡淡一笑:“隻要他們知道怕,便是好事。”
說罷,蕭七桐轉身往屋子裡走去。
其他人不敢跟上去,便隻留在屋外,隨時等著吩咐。
但他們卻忍不住小聲議論起來。
“咱們府裡的五姑娘啊,生得這樣好看,我一早便說五姑娘將來是要有大造化的……”
“可不是麼,咱們府上的幾個姑娘,唯獨五姑娘模樣最標致!”
“五姑娘說不得日後便是要做貴人的呢……”
這會兒子功夫,倒是再沒誰記得,蕭七桐遭寧小侯爺退了親的事了。
蕭七桐在屋內聽了個清楚,忍不住笑出了聲。
有趣。
原來這人的嘴臉是能變得如此之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