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有求於她
安王離京那日,據傳說滿京城的人都前往,企圖一睹這位王爺的風采。
大曆朝並不避諱讓百姓們得見皇室成員的容貌,在皇帝看來,這也是加強百姓心中敬畏的途徑。
“聽聞有些人家府上的姑娘,都悄悄罩了麵紗,圍到了現場去瞧呢。”樂桃一邊斟茶,一邊出聲道。
而這會兒蕭七桐呢,她軟綿綿地靠在桌案旁,點了下頭,以示聽見了。
樂桃見她神色平靜,不由急了:“安王殿下一直都是京中貴女們愛慕的對象,姑娘瞧見她們這樣,便不著急嗎?她們都去送安王殿下了,姑娘卻坐在府裡吃茶,這……”
蕭七桐從桌上捧起了茶碗。
茶碗通體燒製成了黑色,當她捧在掌心湊近了唇邊,反倒更襯得她那十指纖纖,唇紅齒白,說不出的嬌柔動人。
樂桃瞧見這般模樣,心頭跳了跳,心說,這般模樣給安王殿下瞧多好呀。
眼下偏也隻有她瞧了,多可惜。
“你也說了,去的人那樣多,若我也跟著前往,隻怕還未走近,便叫人擠成人乾了。”
樂桃張了張嘴,垮下臉色來:“也是,姑娘可不能同他們一處擠去!隻是這樣太可惜了。那些無關緊要的人都去了,姑娘卻不去,安王殿下會如何想……”
當然不會有什麼想法。
她與江舜本就沒有感情,對方又哪裡會因為她去與不去,而心下失落呢?
但嘴上卻是不能這樣說的。
蕭七桐的拇指勾了勾茶碗碗壁,笑道:“興許他會想,這樣多的人,幸而我沒去呢,不然該要擠出個好歹了。”
樂桃聽罷,啞然:“……姑娘說得倒也有理。”
蕭七桐慢悠悠地將熱茶抿進嘴裡,頓時疲累全消。
“都收起來罷,今個兒不抄了。”
“哎。”樂桃應聲,忙俯身開始收拾桌案上散落開的經書、紙筆。
話分兩頭。
江舜騎於馬上,眼瞧著便要行出皇城了。
跟在他身後的小太監,回頭掃了一眼長長的隊伍,忍不住道:“今日來的人不少,倒是不見五姑娘的身影。”
這回跟著江舜的並非常英,而是另一個常貼身服侍江舜的太監,名叫吳會。
江舜沒有回頭去瞧,他淡淡道:“幸好她沒有來,若是來了,這麼多人反衝撞了她。”
顧剛在一旁笑道:“正是!若出了意外,隻怕今個兒王爺也走不了了。”
江舜隻抿了下唇,嘴角像是噙著一絲笑意,旁的話倒是沒有說。
“走罷。”江舜麵上反倒沒有一絲留戀的味道:“早些去,方才能早些歸來。”
顧剛嘿嘿一笑:“王爺說得有理!”
話音落下,江舜驅馬前行。
馬蹄疾馳,駛出了京城。
眾人隻從後頭望見安王殿下挺拔的身影,漸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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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聽得“嘭”的一聲。
半人高的花瓶被踹倒在地,立即便散成了一地碎片。
“娘娘小心,莫叫碎片劃著了。”一旁的宮人忙迎上去,扶住了應貴嬪。
應貴嬪胸口起伏,隨手揪住一旁的宮女,冷聲道:“王爺今日怎麼還沒來?”
宮女啞聲道:“今個兒安王殿下離京,幾位王爺都去送了。”
“從前……”從前我兒離京時,怎麼不見人來送?這話在應貴嬪的舌尖打了個轉兒,最終還是不甘不願地咽了下去。
等建王來到殿中時,應貴嬪眼圈兒都紅了。
她揮退宮人,待建王行過禮後,她扶住建王起身,隨即一把緊緊抓住了他的袖子,麵上再也壓不住忿忿之色,道:“這是什麼道理?好事儘讓他占儘了,他的差事輕鬆,又能博個孝名,登州何等富饒之地?他去走一遭,那邊的官員自然與他結識……於是名聲有了,一方大員也叫他拉攏了!”
說到這裡,應貴嬪眼珠子都嫉妒得通紅了。
建王倒是神色平靜,他將所有的不滿、憤怒都深深壓在了心底,哪怕是麵對自己的生母,他也不會透露半分出來。
他道:“此事哪有這樣簡單。父皇此番是在削弱他,而非助長他。溫室中的幼苗,一旦麵臨寒冬便要夭折。而常年處在天寒地凍之下的幼苗,往往更加堅韌。他安王如今已及冠,卻還依舊長不大一般,由父皇牢牢護住,日後又能有何成就?”
建王拽過凳子,在一旁坐下,又抬手為自己倒了一杯茶,道:“這件事從不是一兩日便可決出勝負的。母妃且再往後瞧吧。”
應貴嬪卻不是一兩句話就能勸得動的,她咬著牙道:“我已不想再去向那個賤人請安了。”
安宜皇貴妃壓在她的頭上,已不是一日兩日了。
她忍了數十年,瞧著兒子有所成就了,卻偏還要往下忍。
“這貴嬪當得有什麼意思!”應貴嬪冷聲道。
建王有些頭疼地皺了下眉。
這便是差距所在了。
江舜母子盛寵多年,卻始終榮寵不衰,蓋因那安宜皇貴妃實在是個聰明的女人。
若是他母妃得勢,隻怕要不了幾年,便要乾出觸怒父皇的事來。
有時候他甚至覺得,母妃地位低也是有好處的。
地位低方才有許多事不能做。
因而平日裡就算行事肆意,倒也離譜不到哪裡去,總不至到觸怒父皇的地步。
他自然也有羨慕江舜的時候。
皇子年幼時,皆是子憑母貴。
生母的地位高,皇子的地位方才也跟著水漲船高。
可與其說他希望母妃同樣躋身貴妃之列,倒不如說……他心底裡有那麼一絲的想過,若他的母妃乃是安宜皇貴妃便好了。
這廂應貴嬪不斷發泄著心頭的不滿。
等久了,她發覺兒子並不曾出聲。
應貴嬪漸漸也就住了聲。
一個人發脾氣,實在沒意思。
應貴嬪用帕子擦了擦眼角,這才轉聲道:“你那王妃還沒有信兒嗎?”
建王搖頭,道:“不急。”
應貴嬪卻道:“不急?哪能不急?她都入府幾年了?半點動靜也不見?如今幾位王爺,隻有你成了婚,若你能早些有子嗣,那便是皇上的第一個孫輩……皇上焉有不疼的道理?”
建王沉吟半晌:“此法未必能成。”他也不屑去求得宣正帝的寵愛。
應貴嬪道:“從前你與我說的道理,如今你自己怎麼忘了?成大事不拘小節。總要試一試方才知曉成與不成的。若是錯過了機會,豈不可惜?”
建王未再就此事談論下去。
應貴嬪見他這般模樣,不由歎了一聲:“早知道,你便不該娶這麼個王妃,行事愚鈍,還生不出孩子……”
建王淡淡道:“她在某些方麵總歸是個聰明人。”
應貴嬪冷哼一聲:“若真聰明,便該鬆口讓你多兩房侍妾。”
“好女色並非什麼好事,我那三弟如今在外的名聲,也就一些書呆子和愚鈍的百姓誇他重感情。”
應貴嬪被建王堵得有些不痛快。
事事他都不允。
這樣下去,還要忍耐多久?
應貴嬪將到了嘴邊的話都咽了下去。
如此……
那皇太妃與她授意的事,她便暫且不要與兒子說了。
他不沾手也正好,如此才不會落把柄到皇太妃的手裡。
想到這裡,應貴嬪的臉色總算好看了些。
哼,那個老太婆從前眼裡隻有江舜,對他們母子從來都不苟言笑,滿麵都寫著“瞧不上”三字。如今發現了她兒身上的價值,卻趕著來結交了。
應貴嬪心裡可謂揚眉吐氣得很。
這回江舜得了好差事,為何她這樣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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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其中有一個原因,也是不願皇太妃因此又重新回到安王的陣營中。
皇太妃如今與項家還有聯係,有她牢牢立於陣營中,便等於無形中將項家也拉了過來。
應貴嬪心念百轉。
到底還是沒有將此事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