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武娘救美(1 / 2)

繡花蛇,是山坳裡的人給這種毒蛇取的諢名,喻其毒之猛劇、一觸即死。

牛吃個草都要先用鼻子拱拱可有不乾淨的東西,見著這種蛇也隻有跳腳的份。

牛狂叫,四腿直蹬,亂竄不停。

宋福家的一個縱身跳了下去,摔到地上,臉和手都被刮破。

儘留筠娘子一人在車板上,招呼蓄勢待發的群蛇。

筠娘子的瞳孔被攝走了魂魄,一動不動。

矮木叢裡一個娉婷的身姿站了起來,蓋頭遮住臉上的得意,看明白了然後拍掉身上的草屑走了。

牛向前一路狂奔。

楊武娘和鸚格一早就站在門口左等右等,然後楊武娘又裝模作樣的開始散步。隔著雙層蓋頭的楊武娘一眼就看到了筠娘子的處境。

鸚格一把扯住楊武娘:“那是毒蛇!你今個可沒帶劍!”

楊武娘任她扯掉衣角,飛躍上牛車,一手掐上纏著筠娘子脖頸的毒蛇三寸的位置,隨手給拋了出去。雙臂環在筠娘子的咯吱下,縱身跳了下去。

楊武娘墊在筠娘子的身下,兩人之間隔著的包袱,磕著楊武娘腹部,略疼。

蓋頭掀起一角,筠娘子看到楊武娘的脖頸右側,很白皙。

楊武娘的手有些顫,拍了拍筠娘子的臉,筠娘子眨了眨眼睛。

楊武娘眯起眼睛,眼角有些濕潤。

楊武娘本就挺拔修長,站起身,花團錦簇的紅裙顯得整個人英姿颯爽。楊武娘將她攔腰抱在懷中。

蓋頭太長,筠娘子胡思亂想:楊武娘不是隨隨便便就把她抱起來的麼?

——可是楊武娘這是抱不動她麼,為什麼手都在抖?

筠娘子怕楊武娘抱不動還不好意思說,扭了扭臀部表示她能下來走。

楊武娘沒理她,筠娘子見怪不怪:楊武娘就是好麵子。

走到陰涼處,筠娘子油然困意襲來,這種感覺太愜意,讓她無端覺得這就是她曾經奢想一萬遍的被娘親抱住懷裡唱著童謠哄著入夢的感覺。

楊武娘的身後,是老淚縱橫的宋福家的,一瘸一拐,一個勁的甩自己耳光:“我不是人,是我害了筠娘!”

鸚格沒好氣道:“有這嚷嚷的功夫,你還是燒柱香祈求上天罷,筠娘如果有事,我家武娘絕不饒你!”

楊武娘把她抱到一間整潔的西廂房,放在床上,莊裡的楊陳氏女大夫提著藥箱過來。

房門緊閉,宋福家的焦心如焚的抹著眼淚。

宋福家的悔了!

在她跳下馬車,眼睜睜的看著筠娘在蛇群裡孤立無援,眼睜睜的看著瘋牛將她帶往末路。

她親眼看著自個的心肝被剮了下來,每一刀都痛的死去活來。

手心手背都是肉,一邊是親兒,一邊是視若親女。

她看著秀恒發心疾,一發就是好多年。她看著筠娘被江氏苛待,各種法子輪番上。

她隻能救一個。而且彆無選擇隻能救秀恒。

足足一個時辰,楊陳氏大夫才疲憊的出來,宋福家的跪著拽上她的衣角,嘴唇哆嗦個不停:“我家筠娘……”

“驚嚇過度、心脈疲弱、藥石罔救。趁她現在還有點神智,有什麼話你儘早……哎。”

宋福家的一臉絕望,跪著過去,連撲到床邊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痛不欲生道:“是我對不起筠娘,可是我能怎麼辦……”

人不就是這樣,一點希望萌生了就能發芽壯大成一片樹林,誰能接受這片樹林是幻覺?

宋福家的本以為秀恒隻能躺著一輩子,可是壽安堂的大夫忽然告訴她,多吃些人參和靈芝補補,就算不能像常人那樣,也差不離多少了。

於是,這份希望,就這樣滋生了。可是希望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挫滅。

藍花瓷的摔碎,徹底讓她醒悟:指望筠娘是沒用的了。

她與惡魔達成協議,早就自食了良心。

她有什麼錯?她能怎麼辦?

宋福家的癲狂的絮絮叨叨:“筠娘,你不能怪我,對,你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你明明有堆了三間房的嫁妝,區區一千兩算得了什麼?一支人參和靈芝,又算得了什麼?說到底你就是自私!”

“你根本不在乎瓷窯的生計,根本無所謂秀恒的死活!你才是最自私、最刻薄!”

鸚格氣惱的一腳就要踹過去,隻聽筠娘子虛弱道:“慢著!”

筠娘子麵色如紙,唇無血色,倚著坐在床邊的楊武娘,楊武娘扶著她的腦袋枕在自個的腿上。

鸚格遞了杯茶水過去:“筠娘先潤潤嗓子,再慢慢說。”

楊武娘把茶水送到她嘴邊,由她張口,再慢慢的傾倒下去。忽然,筠娘子喉嚨滾動,“嘔”的一聲,吐到楊武娘裙麵上。

楊武娘裙麵上的白牡丹立刻淬了紅。

筠娘子一口鮮紅,啟齒一笑,神智恍惚:“我不喜歡在茶裡擱了鹽的,好鹹。”

宋福家的大驚失色。

筠娘子說的斷斷續續:“嬤嬤,你自己說說……那三房嫁妝……怎麼來的?”

“當年老爺娶太太,太太的嫁妝足足百來抬,擺了整整三間房。老爺的發家……”宋福家的哽咽道,“老爺就是靠這些嫁妝置辦了瓷窯,買了二十多個手藝人和一乾下人……沒有太太,哪有老爺的今日?老爺感念太太,在太太懷你的時候就把百抬嫁妝置齊了鎖了起來,說是要是女兒就拿來當嫁妝用。”

“難為嬤嬤還記得,這就是江氏的算計,她不敢動嫁妝,就逼著我動……這不是普通的嫁妝,是父親對娘親的一片心呀……可是娘親走後,父親有說過給我嗎……我要是動了嫁妝,嬤嬤你仔細想想我的下場會是什麼?”

宋福家的隻餘悔恨。

筠娘子一言紮進宋福家的死穴:“林家那邊怕是有貓膩,不然姨母也不會過來……我宋家破產都沒嚇走她們……看來她們也是打這個嫁妝的主意!嬤嬤……我對你從來都是知無不言……我告訴你……就是我死了……也要保住嫁妝!”

“筠娘不要輕言生死!”宋福家的撲到床邊,淚流不止。

筠娘子咳個不停,咳的宋福家的心焦如焚。

筠娘子喘了又喘,才慢慢說道:“武娘,這個包袱裡的東西是給你的,還有我袖子裡有個憑書。”

宋福家的不解這碎了的藍花瓷還有什麼用,隻見鸚格驚歎出聲:“居然是白地藍花!”

楊武娘點了下頭,拿起一塊,放在手心觀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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