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貞潔之戰(上)(1 / 2)

筠娘子深吸口氣,開始布局。

第一件:“奶媽,讓福管事、宋林和宋河前去接待周司輔,帶周司輔把瓷窯每個環節溜一遍。半個時辰後,引周司輔來瓷寶閣。”

第二件:“秀棠,把瓷窯裡的硫磺磨成粉,備一桶油和刷子。”

第三件:“秀嬌,把你身上的臟衣裳跟我換了,弄些廢料過來。”

瓷窯裡,六品周司輔身著緋色花鳥紋的圓領大袖從省服,圓領露出一圈白中單。頭戴展腳襆頭,束腰帶掛銀魚袋,也是足了官老爺的派頭。兩個規矩的小廝跟在後麵,一個拿筆在線本上記,一個捧著硯台不時還研下墨。

襆頭遮住了周司輔的額頭,襆沿的暗影讓他的臉色也為之深了幾分。兩頰很瘦,下巴尖,時不時還摸兩下兩撇小胡子,慣用“嘖嘖”的冷笑聲。

路上有廢品還沒清理、有不懂事的下人擋了視線……一概不順眼的,一靴子踹了過去。

靜若官老爺,動若紈絝。

“嘖嘖,真是一老鼠屎壞一鍋粥,這畫坯的重點在個連貫,師傅的線條柔和,轉到徒弟手中是一朵煞筆的牡丹……徒弟蠢,師傅呆,宋老爺是個沒腦子的!這個得記下。”

“嘖嘖,瞧瞧這花瓶,小口溜的好,腹又太大……”順手把折下的竹枝投進去,“瞧瞧,這像什麼?——一朵鮮花插在好大一坨牛糞上!得記!”

“……”

就在宋福、宋河和宋林三人抹冷汗時,周司輔指著一個正在擦坯的婦人,饒有興致道:“讓這個丫頭把臉轉過來……”

宋河戰戰兢兢道:“這是我媳婦。”

“嘖,”周司輔不屑道,“看身段是二八,看動作是四八,我不過是好奇她到底是幾個八,宋家的奴才都是未老先衰麼?”

三人好不容易把這尊活菩薩送到了瓷寶閣外。朱色大門被掩上,三人和兩個小廝都候在門外,三人麵麵相覷擔憂不止。

瓷寶閣裡都是宋老爺為這次薦舉燒的精華瓷,薦舉是機密,任何下人都不得踏進去一步。

門窗緊閉,裡麵隻有筠娘子和周司輔。

宋福垂了頭,抹了把淚,就算這事成了,筠娘子也是名聲毀儘。

瓷寶閣的屋梁很高,朱紅的廊柱和梁柱彰顯肅穆,紅檀木的櫃架上一格一款瓷器。碗、盤、杯、碟、瓶、罐、壺、爐,應有儘有。四周都設了高台,台子上掌了燈。

閣裡沒有人。隻有儘頭有一排六扇的屏風,中間四扇是春夏秋冬圖,旁邊兩扇是詩作。

山水清淡在白色絹紗上,屏風後人影綽綽,惹人遐想。

周元也不例外。

周元的聲音跟他的唇角一道上勾,痞氣滿滿,佯作作揖道:“我千裡迢迢來給宋老爺鑒瓷,宋老爺這是還沒過河便急著拆橋不是?這還是頭一遭,我人到了衢州都沒個接應,到了宋家反被晾在門外,要不是周內司有命在先,這趟苦差事我還真要罷工了!”周元話裡諷刺,“宋老爺定是有什麼彆人比不上的本事,今個我倒要好生瞧瞧了!”

兩人隔著十丈遠,周元向前邁,紈絝不羈的風流態反倒像走進屏風的畫中人。

你看我是畫中人,我看你是畫中仙。

筠娘子溫婉欠身道:“周司輔息怒,此事確是我宋家的疏忽。父親不知司輔大人今日造訪,去了三寶鄉還未回來。我一介女子見識短,得知司輔大人來鑒瓷便慌了神,有所招待不周之處還請司輔大人見諒。”

“你是——”

“宋家筠娘。”

筠娘子的聲音脆如珠玉,嘩啦啦的落在了周元的心盤上。

“我跟女子說話,還從來沒有稱官職的道理。宋筠娘你口口聲聲都是司輔,這是提醒我就是個芝麻綠豆官麼?”周元話裡輕佻,“六品瓷司輔,其實也算不得官,說到底我不過是周內司的奴才罷了!宋筠娘是不是也看不起我這個奴才?”

“筠娘不敢。”

周元厲聲道:“你們宋家,就沒什麼不敢的!”

筠娘子心一驚:“司輔大人息怒。”

周元又瞬間回到輕佻的模樣:“既然宋筠娘識時務,就叫我的名子讓我聽聽。我也好比比,是筠娘叫的好聽,還是女伎的嗔喚好聽?”

這還是筠娘子生平頭一遭被男子調戲。筠娘子臉漲的通紅,又發怒不得。

筠娘子沒好氣道:“總要有名,筠娘才好稱呼不是?周內司大人一定給司輔大人取了個好名字。”一言戳中周元的傷心事。

周元嗤笑,反倒興致更甚:“筠娘且叫我‘周元’聽聽。”

“周元——”筠娘子磨牙道。

“哎,還是娘子喊的甜。”周元恬不知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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