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生意談判(1 / 2)

何三爺很忙,手中拿著戲本,身子半躺在太師椅上,隻著輕薄白色中褲的長腿翹在梳妝台上。何三爺被臉上的脂粉味給嗆的噴嚏連連。婢女給他戴好瑞鳳穿花花樣的頭冠,彆上一大朵紅牡丹,烏溜溜的假髻遮住額頭。何三爺照鏡一看。

何三爺拈起右指,還沒哼上一段,臉色說變就變:“蠢奴才,臉若銀盤那是演官家娘子,而女伎自然要尖下巴狐媚相……”婢女驚恐的往地下一跪。

小廝何陸狗腿道:“三爺天庭飽滿地闊方圓那是富貴難掩,依奴才見呀,爺隻消轉轉眼珠,絕對是萬種風情的佳人!奴才給爺來補補妝,”何陸用指頭沾了沾白色脂粉,一邊給婢女做示範,“瞧見沒有,抹這一塊,把圓月抹成上弦月,這不就是鵝蛋臉了麼,再用粉色勻勻,最後用腮紅一點。你隻顧一版白色到腮幫,能不成銀盤臉麼?”

何三爺臉上是風雲霽月的嫵媚,咿咿呀呀的唱開了。何陸這才說道:“三爺演王金榜,誰來演完顏壽馬呢?完顏壽馬是官宦子弟,此人特立獨行行事不羈,這等驚世駭俗的人物依我看隻有三爺能演。”

“角我都定好了,就蕭九娘來,九娘身量肖似男兒,還有一副好喉嚨,這戲詞也練了些時日……至於同知完顏永康和戲班班主他們,你不是讓那幾個歪瓜裂棗在練麼?”

何陸咕噥一句:“一群良莠不齊的女姑子罷了,爺供她們吃供她們喝,她們反倒成菩薩了!”

“你懂什麼?不布好全局,怎麼甕中捉‘筠娘’呢!”何三爺媚眼一橫。

說到宋筠娘,何陸趕緊彙報道:“這幾日宋筠娘連著去了東邊清山、北邊夷山、南邊冶山……宋筠娘還不曉得這方圓百裡的瓷山都給三爺包了呢。我按爺的吩咐,一概稱朝廷有令,取土至少一次六百石,價三千六百兩,先交錢後取土。”

“然後呢?”

“三爺說宋家破產了,奴才倒瞧著不像。宋筠娘挨山跑,把瓷土是掂了又掂,直接說明來意要兩千石。這不是誇海口是什麼?他宋家一年就燒兩千石。不過宋筠娘又說了,往前朝廷納稅也沒要價這麼高的,這價格高也罷,她宋家要燒的是好瓷,總要瓷土先合她的意才成。”

何三爺興起:“這些山頭她轉了幾次了?”

“足足三趟了。從開礦到選土,她是翻來覆去的看,也不說中意哪個山頭的,也不說要找說話人談。誰也拿不準她的意圖,哎呦,她眼下就到這片地了。我可是把女姑子們都鎖好了,三爺要不要先等等,還是……”何陸見何三爺不當一回事的笑,趕緊推波助瀾道,“爺不是早急著辦了她麼?”

何三爺拿梆子敲了他腦袋:“這可是你急著看戲的,我今個就唱一出給你瞧。你且學著點。有言道伎子走天下,走到哪唱到哪,便是贏到哪。”

宋林籲的一聲停了馬車,秀棠推開半扇車廂。何三爺在一個坑前佇立,紅色戲袍在陽光下刺目,右手五指拈出蘭花指,不男不女的唱著。何三爺身後是光禿的矮山,風刮起,碎石滾動。

何三爺看著荊釵布裙戴著蓋頭的筠娘子緩緩從車廂下來,腳上的繡花鞋頭磨出了絲線。

筠娘子遠遠道:“不知這位爺該如何稱呼?爺是專程在等我?看來爺對這兩千石的生意還是重視的,如此一來的話,我們倒好談了。”

“我家爺是何三爺。”

何三爺捏細了嗓子唱道:“筠娘怎知我身份?爺頭上沒個官字。”

“有時候賣官貨的未必是官,商人趨利,想做壟斷生意的自然是商人,能做的了的大多不是普通商人。三爺好本事,就算是天高皇帝遠,能將周邊瓷土礦儘收手中,想必三爺下了不少功夫罷?我宋家在這裡采瓷土足有十幾年了,非筠娘妄自尊大,這方圓百裡的瓷窯哪個不是小打小鬨?三爺想必沒做過瓷土生意,做劣瓷的大多賺個手工錢而已,三爺漫天要價,那些小瓷窯裡是寧可熄火。若是都沒人來買瓷土,三爺這四座瓷山……說到底還是便宜了這些瓷監,拿了好處還省的勞心勞力。”

何三爺冷笑:“說來我也正發愁呢,那你宋家是不是準備可憐可憐我這個妄自尊大沒米下鍋的糊塗商人?”

“筠娘前來,便是正有此意。”筠娘子不退反進。

何三爺一噎。

“哦?那我倒要看看我滿山的瓷土礦,宋筠娘如何個讚助法?宋筠娘要個兩千石,也隻是九牛一毛。”

兩人各由下人簇擁著,踩著石板搭的階梯下了其中一個礦坑。筠娘子隨手蹲下撿了兩個瓷土塊,拿在手中摩擦,灰白的瓷土簌簌往下落。筠娘子用食指和拇指搓著瓷粉。

礦坑是用火藥爆出來的,火藥僅供朝廷專用。筠娘子這幾日也探查的清楚,這四個山頭都沒增加人工,也沒有挖礦的跡象。

朝廷把瓷土礦賣給了何三爺,何三爺手上不僅有火藥配方還能名正言順的爆礦,何三爺是何方神聖能?

有一個礦坑很深,不過下麵的階梯鋪的很齊整,打掃的也很乾淨。筠娘子皺了下眉,拾階而下。筠娘子走了幾步見何三爺沒跟上來,轉頭看過去,隻見何陸正拽著何三爺的袖子打臉色。何三爺幾乎是脫口解釋道:“這個坑我經常來,我這人向來愛乾淨。這個階梯陡,筠娘且當心。”

越往下越黑,隱隱有脂粉香竄入鼻中。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