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真假周內司11(1 / 2)

人日之夜,月朗星稀。許是人多熱鬨,政和殿後花園裡似是有初春的暖意。

女眷們紮堆,筠娘子領著秀棠秀嬌,還未走近,孔大夫人似是特意在門邊等她一般,立刻過來攜著她的胳膊,親熱道:“瞧筠娘瘦了一圈,筠娘且寬心,我讓我家老爺去審刑院打聽了,宋老爺好好的。大皇孫雖說已經無礙,可這謀害皇孫的大罪,那是殺頭也不為過的。宋老爺是明白人,少受點皮肉之苦也是好的!這事就是判刑也要元宵後了,若是筠娘需要,我這頭打點下,讓筠娘探望一下。”

口口聲聲都是宋老爺已經認罪。筠娘子眼皮一垂,頷首福身道:“這世間難得雪中送炭,孔大夫人若全了筠娘的一片孝心,筠娘感激不儘。雖說皇上仁慈不株連,我到底也是罪人之女了,旁人踩低捧高我也不怪。眼下人多口雜,若是教人看見孔大夫人與我牽扯,隻怕……禦膳房說當時匆忙沒來得及洗碗,這等說辭不過唬人罷了。家父是下了什麼毒,能教太醫都束手無策!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孔大夫人這是與我宋家取經呢。”

筠娘子看著穿金戴銀意氣風發的孔大夫人,不複大祀還有小年宴上的唯唯諾諾。孔大夫人還是舍不得放過筠娘子,拉著她的手道:“我還記得那天鵝毛大雪,筠娘同我一道擺瓷器,筠娘小小年紀倒是七竅玲瓏,不過無意撞見大殿下,便琢磨出了大祀驚馬一事。要是真給大殿下事成了,可真是……到底筠娘是對我孔家有再造之恩了!宋老爺出事,我何嘗不是心急如焚?本來今日人日宴是沒戲的,皇後娘娘那是病入膏肓了,筠娘能在特賜行列,我料想……筠娘是有法子了罷?”

筠娘子心裡好笑她的拙劣試探,微笑道:“孔家之所以這麼多年能夠屹立不倒,誠如孔大夫人所言,做瓷比做人重要。我宋家出師未捷,瓷裡有毒,便是做瓷失敗。若是不白之冤的話,我倒以為,是我宋家做人做的不夠!要怪就怪家父性情耿直,不懂韜光養晦徐徐圖之的道理,說到底還不是做人比做瓷重要!”

“這節骨眼上,筠娘還能口若懸河說做人和做瓷的道理……看來,倒是我自作多情了,筠娘哪需要我來打算?”

“孔大夫人的打算,筠娘心領了。筠娘始終以為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我宋家青瓷該是青的,自然是清白的!”

孔大夫人像被看穿了般。筠娘子看著她落跑的身影,眉頭蹙起來。

難怪孔家能位居彩瓷第一家!孔家畏懼祁家白瓷不打緊,孔家隻需盯住比自個更差的彩瓷商便成了!小年宴上,宋家占的也是往日祁家白瓷的位置,可沒占孔家的規格一分一毫!什麼三足鼎立?但凡宋家青瓷有一絲冒尖壓倒孔家的苗頭,孔家豈不是就像這般吞了一肚子的蒼蠅,不吐不快!王皇後一去,孔家才是最該揚眉吐氣的!二皇子趁這時機自然拉攏孔家,孔家憋屈了這麼多年,好不小人得誌!孔家隻要保持一副誰也不結派的清高相,彆說皇上健在,就是皇上駕鶴儲君即位,他孔家都是擎肘祁家白瓷的利器!

筠娘子過來時,女眷們神色各異。

大皇妃怒斥:“誰允一個罪人之女過來的!豫敏郡君,你可彆仗著母後病糊塗了就肆無忌憚!宋家能在大皇孫的碗碟裡神不知鬼不覺的下毒,萬一咱們不防備,指不準今個一倒一大片!”一言讓女眷們避如蛇蠍般讓出一條路。

二皇妃冷笑:“母後病的是身子,不像某些人,病的是腦子!母後請宋筠娘來,自然有母後的用意。”

周二少夫人意味深長的看了筠娘子一眼,抱手道:“我倒想看看,筠娘子是何方神聖,能讓娘娘連嫡孫中毒都不計較!是什麼東西,在娘娘心裡,比大皇孫的命還重要的?”

六公主蔑笑道:“難怪母後說兒媳婦再知書達理再同氣連枝,那也是彆人家的人。兩位皇嫂也彆爭了,依我看,眼下還有比母後的身子更重要的麼?豫敏郡君,你且去看看,母後要是起身不得,這宴還是儘早撤下的好!母後要是還能動彈,我就親自去攙一把。”

孔大夫人煽風點火道:“我們在這憑空猜測也是枉然,指不準宋筠娘隻是來給宋老爺求情呢。咱們不問明宋筠娘的來意,便貿貿然通稟娘娘,眼下娘娘可動不得怒,萬一宋筠娘存了冒犯的心思……畢竟,宋老爺死罪難免,難保宋筠娘不狗急跳牆……我,我也是為娘娘的身子著想。”

坐在輪椅上被推著過來的王皇後啞著聲音道:“難為你們一個二個有孝心!本宮不過請個人來,也要被你們盤查麼?本宮倒是疑惑了,這正宮娘娘是本宮,還是你們一個二個的!”王皇後沒遮蓋頭,米粒疹已經從左右下頜角和脖子波及了滿臉。

在場人等克製住想吐的感覺。王皇後渙散的眼神裡精光一閃,掃到筠娘子的臉上。

王皇後也是奮力一搏,搏對了便貌美如昔。不然的話,便帶著這張腐臉,死了算了!

眾人被皇後威儀攝的俱是一震,隻聽王皇後逐字道:“宋筠娘,你自個說我這臉是有救的!若你真有這般能耐,大皇孫一事也是有驚無險,本宮就做主將功折罪不追究了!”

周二少夫人兩手手指直掐掌心,大皇妃一道寒芒射過來。二皇妃提著心暗自祈禱,六公主眉色不動。孔大夫人不可置信。吳十一娘心裡鬆弦,臉上笑意淺淺。

筠娘子福身道:“娘娘金安。筠娘為娘娘治臉,並無所圖。筠娘隻有一個請求,筠娘今日前來,誓死為家父洗清冤屈,還我宋家青瓷一個清白!還請娘娘恩準。”

“哦?本宮,都準了!”

“請娘娘移駕,諸位移步到垂花門。眼下文武百官就在前殿大宴,筠娘懇請娘娘知會一聲,勞駕陛下和百官在垂花門外見證!”

隔著垂花門,筠娘子的聲音穿透到崇慶帝和百官耳中:“民女自信能治好娘娘的臉,因著民女自幼在家窯燒瓷,對娘娘的病症並不陌生。小年宴上,非民女知而不言,而是家父貿然被定罪,民女說了也隻怕被汙成狡辯!民女今日前來,自然是有理有據。諸位且看民女的婢女臉上!”

筠娘子一把掀開秀嬌臉上的蓋頭,眾女驚呼:“一樣的!跟娘娘臉上是一樣的!”

“民女的婢女之所以臉成這般,不過是連著用醋水洗了十來天的臉!本朝好醋成風,最便宜易得的醋那是比脂粉還好用。民女素聞娘娘崇儉戒奢,更有佳話說‘一醋生嬌永不老’。恕民女冒昧,娘娘病前用醋淨麵了麼?這幾日也用之不斷罷?”

王皇後應聲:“確實如此。”

一片竊竊私語。“怎麼可能?我也天天用醋淨麵,我怎麼好端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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