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囫圇局7(1 / 2)

上元晚宴,政和前殿。

今夜的京城不宵禁,鳳燈、水燈、琉璃燈、影燈百燈競相璀璨,燈燭熒煌的政和殿雖無坊市的種類多,勝在每盞燈都格外精致,燈上的畫都是出自宮廷畫師之手,惟妙惟肖的引得翰林們爭相獻詩。

燈燭佳釀,瓷盤玉器,廊柱盤龍,金碧輝煌,此時的政和大殿恰似九天宮闕。崇慶帝愛才不束才,不拘一格,此時正是以範參政跟程宰相為首的舊學新學打擂之時。堆砌辭藻的舊學那是洋洋灑灑,新學講究言而有物稍遜一籌,程宰相畢竟年邁,才思枯竭撫須不語。

新學氣短之時,程宰相瞄準了一個勁喝酒的周司輔:“周內司當年針砭時弊倡新廢舊,周司輔跟隨周內司多年,都說近墨者黑,周司輔不妨也詩作一首給大家瞧瞧!”

周司輔打了一個酒嗝,抬起下巴,眼睛眯的迷離闌珊。沒了襆頭遮掩,高闊皎白的額頭被身後的燈燭照的微微泛紅,如霞彩籠月。

周司輔是個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周司輔又打了一個酒嗝,站了起身,卻是站不穩。周司輔滿腦子都是帶筠娘子去護城河邊放水燈:“迢迢銀河,燈在水上,飄在天上。作詩有甚趣味,月圓人團圓,本官要去放燈……放燈……”

“本宰相可沒見周司輔醉過,裝什麼裝!還是說周司輔肚子沒幾兩墨水,隻能靠裝瘋賣傻嘍!”

百官哄笑一片。

範參政冷笑:“本官倒以為不儘然,周司輔一向自詡風/流,風/流之人哪能沒有才情?不過麼,昨個京城裡都傳遍了,不知諸位聽說了沒有,周司輔可是被一家小娘子當眾踹了一腳呢,正中那個命……不對,這一腳就踹掉了周司輔的才情呀!”百官是憋笑都快憋不住了,“昨晚可是有不少大夫去了周家,據說昨個夜裡周司輔還連夜進宮看太醫呢,依本官看呀,周司輔還是回去躺著治病要緊,萬一斷子絕孫了……”

周司輔胸腔激跳,雙眼一開,熏紅的眼睛裡一脈沉光,陰翳的掃了一下眾人,雙手一拳,就要砸上宴桌時又強忍收了回來。周司輔咬牙切齒:“奴才便是奴才,準周內司夫人教訓一下,又有什麼!”

眼裡的恨意卻是噴出火來。

眾人暗爽:他們可是從太醫那頭得了消息,周司輔……暫時是甭想舉了!

且不說當眾傷一個男人尊嚴,萬一從此不舉……太醫可是說了,這玩藝能不能好,也要看心夠不夠寬了,周司輔越恨越怒越愁越急,那可是沒事都能整出事來著!

不過才戌時,周司輔便臉色不虞的先行一步了。周司輔在出宮路上,一個穿戲袍的女伎迎麵走了過來,欠身道:“旻王殿下邀請周司輔去閔秀宮一敘。”

閔秀宮是當年的惠妃宮,旻王回京後多半都呆在裡麵。女伎惦記著蕭九娘的交代,遣走旁邊的宮女,從袖中掏出一個錦包:“旻王殿下可是說了,有好禮送給周司輔呢,周司輔打開瞧瞧便知。”

周司輔醉的頭疼欲裂,女伎隻得給他打開了錦包,裡麵赫然是——周司輔猶記得,當初筠娘子跪趴在楊武娘的身上給她量肩寬,中衣的斜襟領口半敞,他一眼看見裡麵的紅色肚兜——正是手中的肚兜!

周司輔怒笑:“本官如今可是有心無力,消受不起,旻王殿下的好意,本官就不受了!”

女伎暗自琢磨,果真跟蕭九娘交代的一樣。女伎哄道:“周司輔若是報了仇,指不準,指不準上天就開眼了呢!”

周司輔眼裡凶性大發!回想那一腳,是個男人都想把那個膽大妄為的女人按在身下解決了!

女伎揣摩周司輔的神情:“周司輔要報仇,可要趁早,亥時旻王殿下可就回宮嘍!我也不瞞周司輔,旻王殿下有心與宋家聯姻,九娘姐姐說,”女伎絞了絞手,“咱們都是旻王殿下的人,好不容易走了個吳十一娘,再來個宋筠娘,哪有我們姐妹們的立足之地了?哎,周司輔要是不敢,就當我沒說,周家如今可是指著宋家呢,周司輔被踢了一腳都不敢還手,哪敢忤逆周內司的意思?”言罷,捂嘴蔑笑出聲。

“旻王要跟宋家聯姻?”周司輔眼一挑,女伎被震的一個激靈。

女伎暗自琢磨,果真跟蕭九娘交代的一樣,點了點頭。周司輔就算沒膽子忤逆周內司,他不上的話,宋筠娘便是旻王的了,那周內司勞心勞力抬宋家青瓷,豈不都給了旻王做嫁衣?——周司輔那是不上也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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