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內司做戲(1 / 2)

翌日,筠娘子和周內司隨程家一家人去牡丹園。筠娘子推著周內司到了門口,抿嘴一笑,“果真是舅舅的做派!”

“在筠娘眼裡,我就一暴發戶呀!”程老爺用咳嗽掩了下心虛,“但凡來這裡賞牡丹的,賞花是假,顯體麵才是真,沒這獅子、沒這紅光寶氣的琉璃瓦、沒這白玉為階,就是裡麵屯了一座金山也沒賊惦記不是?”

筠娘子與芹竹合力把周內司的輪椅抬過門檻,周內司咳了一聲,筠娘子笑道,“瞧內司都覺得我說的在理,這園子奢華,做瓷窯真是頂頂浪費了!”

程琦跟在程老爺的後麵,看筠娘子在前頭屈身抬輪椅,就跟宴上給他喂飯端茶、拽袖口拂毯麵,仿佛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他自幼就知道筠娘子賢德恭順,老早便有了娶她的心思,他失去她時,不斷的安慰自己,但凡有教養的小娘子有幾個不是這樣的,可是能做到這般發自內心沒有怨懟的能有幾人?

----一道嫉恨的眼光戳上周內司的椅背!

程功是牡丹園的總管事,一個四十來歲身材敦實的漢子,趕緊過來,腆著臉笑道,“老爺今日怎麼得空了?這裡頭工匠們正在蓋亭子,一個二個光腿露膀子的,汙了太太和內司夫人的眼,可就不好了。”

筠娘子眸光掃過去,淺笑,“這個天春暖乍寒的,就是乾活也沒到光腿露膀子的時候呢,我自幼在家中燒瓷,又豈會自恃清高?管事且在前引路。”

程功心虛的把臉一撇,這個內司夫人真不是好對付的!

程老爺爽朗笑道,“你跟我漂海多年,我還是頭一回曉得你這般拘禮!沒蓋好的暫且不搭了,這園子是我給外甥女大婚用的添箱,以後是要用來做瓷窯的,這地皮大,依我看半數做瓷窯,另一半剛好建幾排下人房……”

“老爺的意思是?”程功問的小心翼翼。

本來程老爺也隻是過來交代下程功,眼下聽他這麼兩番推諉,倒是起了過眼的心思。程老爺拍了拍程功的肩,“你的酒樓生意怎麼樣?去年年底你說要效仿瓊宇樓賣河豚,我還特地把船裡騰出一半給你裝河豚,如今的人是‘拚死吃河豚’,想必如今也是盆滿缽滿了!”

又朝筠娘子道,“說是主仆,比兄弟的情分也不差呢,當年你還沒出生時,程功陪我漂海,遇上一船海盜,東西失了是小,要不是程功護的及時,那個刀尖子還不叉走了我這條命?也是如此,程功這條腿就跛了……我一生信奉天無絕人之路……”

筠娘子頷首,“你對我舅舅有救命之情,便是我一家的恩人了,筠娘先前出言不遜,還請管事見諒。”

程功猛不防被筠娘子這般高抬,臉一黑,擺手道,“老爺是老奴的天,老奴不過儘了奴才的本分罷了。內司夫人言重了。”訕笑,“老爺重情,舉禹州哪個不說老爺的好,老爺不僅給老奴盤酒樓的本錢,就是那半船河豚算算也是好一堆白銀了,老奴這條腿真是值錢了!”

----知道自個是奴才就好!

園子整了個七七八八,現下已是收尾階段,筠娘子一路看過去,腳下的卵石是黑白石,也不是頂好的,陽光下就沒見光澤。河道邊栽的是尋常的垂柳,遠不及程府的蔥蘢一半。有十來個工匠在蓋亭子上的瓦,尋常的黑瓦,柱子粉了白,沒用紅漆。

程老爺的臉色開始凝滯,程功的腿跛的更厲害了,筠娘子溫婉笑道,“進門前我還說舅舅這園子太奢華,進來一來白牆黑瓦的,倒是素淡清幽,牡丹國色,貴在豔麗無雙,這般匹配下來,倒是濃淡相宜了!”

頓了頓,意味深長道,“管事眼光果真不俗,難怪舅舅最是放心管事。”

一行人轉了一圈,程老爺見皮不見骨的笑道,“我給你的預算還夠麼?”

“夠,夠。”

“這也快完工八成了,估計預算也剩不了兩成了罷。”

“這個……工匠的錢都是提前發了,後麵的材料也買好了,手上還真沒剩餘了。老爺確定這工程真要停麼?”

程老爺剮了一眼程功,“翻成瓷窯,這些個亭台樓閣自然都不要了……我程家不缺這點錢,給外甥女糟踐,做舅舅的心裡隻會舒坦!讓花匠好生伺候著牡丹花,錢沒了也就沒了,明白麼?”

一行人進了牡丹戲園,差人從酒樓提了特色菜式,饜足後已至正午,暖洋洋的陽光很是舒服。這牡丹園雖然在奢華上降了不止一個檔次,倒也清幽有餘了。尤其是這戲台,台邊擺著的牡丹花剛剛含苞。花匠說春頭一暖,這一個品種花時倒是提早了,十來天後就要開,等到四月底五月初的牡丹會,那肯定要謝的。

不過粉紅的花苞攜著淡淡的香氣,真是心曠神怡。筠娘子憧憬道,“好彆致的心思,這牡丹一開,姹紫嫣紅,戲台上穿紅戴綠咿咿呀呀,真是要美景有美景要熱鬨有熱鬨,前來觀花的小娘子們怕是舍不得走了!”

倏然話鋒一引,“我聽聞舅舅的二十來個妾都是能歌善舞的妙人,內司喜歡歌舞,不若讓她們舞上一舞。就來個尋常的七盤舞好了!內司,你認為呢?”

周內司心下一個咯噔。

……這不是他準備的好戲麼?

……昨晚筠娘子為何會帶番石榴和百香果催吐芙蓉?哪是什麼嫉妒?----分明就是警告!

周內司咳了一聲。

筠娘子眼光一冷,拈酸吃醋道,“舅舅這地方,果真是男人的九天宮闕呢!內司怕是呆著就舍不得走了呢,內司要是消受的起,這二十來個妾,一天一個的輪,哎呀,那不得在這裡呆上二十多天?”

程琦頭一個笑了出聲,筠娘子溫聲細語的嬌嗔樣,與芙蓉一早哭訴筠娘子的作為重合起來,心裡一動。程老爺冷眼告誡過他,“莫以為我不曉得你那點小心思!周內司癱的是身子,他的腦筋可比你好使多了,指不準芙蓉這事就是周內司故意拿來刺激筠娘的,要不然憑周內司堂堂正一品,連自個媳婦堂而皇之的吃醋跋扈也不管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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