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2 / 2)

馬奴 馬馬達 5659 字 6個月前

“閉上嘴。”穆遙斥一句,“我不想聽你說話。”

男人垂著眼睫喝奶,剛剛見底,穆遙又同他續一盞。他想拒絕沒敢,沉默喝完,搶在頭裡懇求,“我喝不下了——”

穆遙接過奶盅撂在一旁。沉默地坐著。回來之前積攢的理直氣撞的所有訓斥,在她親眼見到男人在雪風中嘔吐的模樣後儘數消失——長久糾纏她的那種無力感重又裹纏上來。

她好像——真的拿眼前這個人沒有什麼像樣的法子。

齊聿在穆遙長久的沉默中手足無措,好一時下定決心,探身向她,“我有一件事要同你說。”

穆遙漸漸平複心情,吐出一口濁氣,“明日再說吧,你先休息。”

齊聿抿一抿唇。

“效文先生說你今日發作厲害,務必好生將息,否則下回更難熬。”穆遙說著推他躺下,“議降的事暫時不用你,我會拖上兩日。”低頭握住男人枯瘦的一隻手,一點一點捋過無血色的手指尖,“放心,一切都會很好,咱們回中京過年。”

齊聿張一張口,卻沒發出聲,靈魂軀體俱被疲倦捕獲,眼皮重愈千斤,他慌張地叫一聲“穆遙”,卻抵不過倦意,陷入無邊黑暗。

穆遙拉高棉被,將他嚴嚴實實裹住,往外招一招手。

餘效文進來,低頭看一時,又拖著手診脈,搖頭,“穆王何不與監軍好生商量,使藥迷倒,不是長久之計。”

“我若能同他商量,何至於今日?”穆遙冷笑,“不讓他消停,連我都騰不出手來。”

韓廷走進來。

穆遙道,“你帶齊聿回王府,不論誰問就說監軍病重,不見外人。蕭詠三和崔滬來,可帶他們看一眼。齊聿一二日定是醒不過來的,他這模樣誰來看都是重病在身,裝都不用裝。”又轉向餘效文,“人安排妥了嗎?

餘效文點頭,“是我入室弟子,從我姓,叫餘思齊。年紀雖小,醫術很過得去,也細致。”

穆遙吩咐韓廷,“你帶餘思齊入淨軍,就說是你兄弟,跟著你討生活。”走到榻邊坐下,拉起一動不動的男人。男人動彈不得,昏迷中不住皺眉,仿佛深陷噩夢。穆遙摸一摸他微涼的臉,向韓廷道,“務必好生照料,隔日我去王府,倘若真鬨的病了,唯你是問。”

“穆王放心。”韓廷出去走一回,引一頂軟轎入內。

穆遙一直目送軟轎去遠,才翻身上馬,帶著胡劍雄風馳電掣,直奔崔滬下處。

崔滬正如熱鍋上的螞蟻一團亂,看見穆遙如獲救星,“阿遙可算來了,丘林清到了!”

“聽說了。”穆遙翻身下馬,“怎不引去見監軍?”

“你快彆提了。”崔滬一聽監軍二字氣不打一處來,“前回說心悸,佛寺裡蹲了五日,隻接本子不見人。丘林清沒來也罷了,如今來了,我去請監軍,這下倒好,心悸變成病重,讓我去接丘林清——”

穆遙附和一句,“叔叔說的是,老祖宗這回選的監軍,還是百密一疏啊。”

崔滬被她一句話帶到老祖宗身上,一張臉黑如鍋底。趕緊往回找補,“監軍流落北塞三年,身子不濟也是無法,我等當然要多體諒。”

二人立在門上等一時,西北軍一支小隊簇擁著一輛金頂大車緩緩走近,車輛是北塞製式,懸著雪白的鑲毛,白毛氈覆頂,上鑲金輪,月光下熠熠生光,奢靡至極。

穆遙微一抬頭,目光落在金輪上讓她眼熟的幾個古語記字符上——那然。

白色的車簾自內掀開,一個人俯身出來,立在車前,笑吟吟向她,“遙郡主……啊不,北穆王,好久不見呀。”

穆遙扯出一點笑,“那然王好久不見。”

侍人碎步跑到車前,往階下跪伏,平平呈上脊背。丘林清朱紅的鹿皮小靴踩在侍人背上,又頓住,四顧一回,“來前父王囑我好生向齊監軍問安,如何不見齊監軍?”

崔滬一句“監軍病重”剛到口邊,已被穆遙不動聲色扯一下,連忙閉住口。穆遙眉目含笑笑意,語氣卻刁鑽,“齊監軍來此主持議降,又不是來此迎接那然王,他不在,豈非理所應當?”

崔滬心下暗暗點頭,萬幸沒把“監軍病重”說出去——失了王朝風範,老祖宗必定敲他骨頭。

丘林清長長地“哦”一聲,足尖仍舊踩在侍人背上,用力往下一沉。

侍人身形單薄,被她重重踩住便撐不住,連著丘林清都往下墜了一下,尚不及反應,耳聽“啪”一聲大響,兩邊肩膀直至腰際如火燒一樣疼,才知自己已然生生吃了一鞭,連忙拚死咬牙撐起。

丘林清立在侍人身上,挽著掌中皮鞭,含笑看穆遙,“本王聽聞齊監軍做監軍之前,已然讓北穆王禦為馬奴。本王不知你們南邊的習俗,做你們南邊的馬奴每日裡都做些什麼呀?”說著足尖越發用力,重重踩一下足下人,“跟他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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