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訊?”田世銘一頭霧水,“齊聿為何如此?”
“你帶回來假訊,假若我們信以為真,必定靜等八日後往春祭日救齊聿,其他地方必定放鬆警戒,這八日期間他們做什麼都很容易得手。齊聿讓你帶這個話,一半是想讓他們順利放了你,另一半——”穆遙搖頭,“一定有他的道理。”
二人穿過農家庭院,入一間暗室。羽衛點一隻火把,屋子一角鋪一個草鋪,堆著繩索之物,另一角也堆著散亂斷開的繩索,遍地碎瓷。
田世銘往那邊一指,“我原本就綁在那裡,悄悄摔了一隻碗,割了繩索跑了。”又指草鋪方向,“齊相在這邊,原本連這個草鋪也是沒有的,後來齊相著實病得厲害,怕有好歹,連夜給鋪上的。”
穆遙走到近前,指尖從乾草上捋過,忽一時拈起一根。田世銘一眼看見其上血痕,低下頭。穆遙握住稻草,拾起繩索見其上也有血痕,“他們打他了?”
“倒……倒沒有。”田世銘道,“齊相昏迷時總掙紮,應是那時候磨傷。”
“他們已經放了你走,對付齊聿必定就在一二日之間,我們沒有時間了。”穆遙低著頭,喃喃道,“敬天大典……春祭日,敬天……大典——”
田世銘聽得發急,“絕不可能是敬天大典——如今城中管製,慢說帶著齊相,趙夫人她一個人都入不了中京城!”
“你說的是……他們走不了,也絕計走不遠——歲山已經封鎖,他們帶著齊聿也出不了歲山——”穆遙沉吟,“敬天大典……春日……敬天——”忽然拔腳往外走。
田世銘無法,隻能跟在後頭。穆遙大步出去,尋到村落之保長,問他,“村中可有春日祭天之習俗?”
保長年老,聞言莫名其妙道,“貴人這是何意?春日為何要祭天?”
春日祭天是皇家習俗,民間確實不算普及。穆遙搖頭,默默往外走。保長見穆遙衣飾華貴從人眾多,極力想巴結,殷勤道,“貴人可是初來歲山,想尋個做耍的熱鬨去處?”
穆遙皺眉。
“今日歲山春社日,貴人可去走一走,熱鬨著呢,十裡八鄉的新鮮玩藝都有,還唱社戲——”
“行了,你在說些什麼?”田世銘大不耐煩,阻止道,“殿下哪裡來的閒工夫逛什麼春社日?”
保長一聽“殿下”二字,瞬時唬得一張臉雪白,生怕自己說錯話招來禍患,忙著解釋,“殿下方才問祭天,我……我才想著同殿下說一說歲山春社可去,我老而糊塗,糊塗得緊,殿下恕罪,恕罪呀。”
穆遙心中一動,“為何我問祭天,老者會想到春社?其間有什麼乾係麼?”
“這個……有……有一點點——”保長大覺尷尬,硬著頭皮道,“春社日唱折子戲,有……鐘天師斬妖狐解大旱的折子戲本子——我確實是糊塗得緊了,殿下一問祭天,一心急,什麼都拿來說——”
“歲山春社日什麼時候?”
“今……今日——”
“幾時?”
保長往外看一眼,夜雨已停,陰風震震看不出時辰。田世銘不耐煩道,“現下巳時。”
保長被他訓得一抖,“既是巳時,已然開社了。”
穆遙一掀鬥篷,“走。”
田世銘一頭霧水,看一眼保長,又看一眼去遠的穆遙,無可奈何跟上去,“你彆是急得糊塗了——趙夫人和秦沈那廝帶著齊聿,難道還能逛社日去?一個糟老頭子的胡話你也信?”
“歲山搜山,沒有三五日不會有結果。齊聿能不能等到那個時候連我都不知道。我現下想不出彆的法子——齊聿既這麼說,總有他的道理。”穆遙道,“即便死馬當作活馬醫,我總要去看一眼,才能放心。”
田世銘無言以對。
二人出了村莊,帶人往歲山集市去,為圖隱秘,飛羽衛就地易裝,扮作尋常鄉民,分散前往。春社日在歲山腳下,人來人往,熱鬨非常,各式吃食把戲直叫人目不暇接。
穆遙遠遠看一眼,吩咐羽衛,“帶人去社戲後台,悄悄查看,但有可疑人等立即拿下。”想一想又道,“做把戲那些也要仔細查看。”
“是。”羽衛應一聲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