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更)
有了第一個人打開市場,紫薯米糕的銷路可算打開了。
周圍看熱鬨的群眾,你一句我一句地圍著她問:“你這紫薯米糕味道是不錯,能不能便宜點?”
你能說人家貨不好麼?
剛剛還有人直接花了工人一個月工資,買了十斤呢。剩下的人,也不管買不買了,就是看看熱鬨,也要買點嘗嘗味道的。
買個一斤他們舍不得,可買個一塊錢的,大家還是沒問題的。
溫玉嫿臉上的笑意加大,語氣越發肯定:
“我這都是統一價格賣的,大哥大姐,以後您不管在全國哪裡看到我們‘紫氣東來’價格,都是這個價格,不會變的。”
有人就笑話她,還挺敢想的,還想賣到全國呢。
這年頭做生意,能做到一個地區,能穩定下來,都有不錯可賺的了。
誰都沒將溫總的話放在心上,倒是被她搞笑幽默的話語逗趣。
也三三兩兩有人上前買,有一個一個買的。
也有一塊錢3個,3個3個買的。
其中心底想著這個小姑娘還挺努力的,那幾個女同誌,就是各自都買了一塊錢。
如此,溫玉嫿繼先前賣出去10斤紫薯米糕後,又賣出了兩三斤。
可以說成績非常的喜人。
隻是遺憾,還沒人一斤一斤買,這樣賣得快一點。
她趕時間,還不知道大姐那邊如何,這裡賣不動了,就準備換下個陣地,繼續。
從來生意都是這個山頭不亮,那個山頭亮嘛。
溫玉嫿準備收攤前,剛好有兩個大媽猶猶豫豫道:“味道倒是不錯。”
聽大媽這麼說,溫玉嫿多聰明呢,立馬臉上掛滿笑意,點頭道:“大媽你可是識貨人,我這紫薯米糕味道,先前大媽也嘗過呢,味道確實不錯。”
這是一個靈魂都在發著光的女孩。
無論攤位前的人問多少遍,她都能洋溢著自信的風采,一遍遍不厭其煩地解釋。
最後,不論是買的客人,還是隻是看熱鬨的客人,最後都會三三兩兩上前買兩個。
溫玉嫿道:“這不馬上要到冬至了麼,如果大哥大姐要走親訪友的,建議一斤一斤的買。‘紫氣東來’一斤包裝好以後,是很好的伴手禮,可以走親訪友,雅致又實在,我們當初設計的理念就有這個在其中。”
她說話時,將剩下不到二十斤的紫薯米糕,在現場開始了靈巧包裝。
溫玉嫿手腳靈活地將紫薯米糕4小包放一起,手指一陣翻飛,立馬包成一個半圓餅。
半圓餅直徑大概20厘米,厚度5厘米左右,加上外包裝殼上的‘紫氣東來’設計,整個看起來十分漂亮。
特彆是溫玉嫿用來包裝的宣傳紙就是‘雙鳳朝梅’,那兩隻鳳凰雖然是素描,但是卻畫得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從梅林中飛出來。
先前還猶豫的幾個男青年,本就見姓高青年買了10斤,心底的猶豫就已經打消了。
如今再看到溫玉嫿親自上手包裝,這下也待不住了,一個接一個上前,也道:“那你給我包兩斤吧。”
“兩斤紫薯米糕,也按3塊5賣嗎?”幾個青年,可都看著先前黑衣哥青年的10斤,可是按照3.5塊錢一斤收的錢。
沒道理,到他們買,就還按4塊錢一斤賣的道理吧。
這一斤可是差5毛錢呢,5毛錢雖然不是大錢,可想想,一個工人一個月的工錢30多塊錢,這5毛錢就是工人半天的工錢。
是真沒人願意吃這虧的。
這但凡買東西的人,就沒有不愛占便宜的。
溫玉嫿人精一樣的人,她如何沒聽懂其中的道道。
溫玉嫿才不管這個。
她態度越堅定時,臉上的笑就越甜。
溫玉嫿笑著將幾個男青年誇一通,這才將心裡話說出來:
“幾位大哥,先前那位高哥,他是直接買了10斤,10斤起才按3塊5毛錢一斤賣,單獨一斤一斤買的話,還是按4塊錢一斤賣。”
頓了頓,她見幾個青年臉上都是糾結,溫玉嫿又加了一把火:“何況,高哥是第一個買的,叫頭彩,我不說給他3.5一斤賣吧,再便宜一毛錢我也是可以的。”
說話間,她視線掃到人群中,那本該走的斯文儒雅青年,居然還退在後麵沒走,也沒管。
索性他還在這裡,這現成的案例不用都對不起她。
於是溫玉嫿輕笑了聲後,又繼續道:“當然,大哥大姐你們好要是想3塊5買的話,也可以一次買10斤,我還按3.5塊一斤算,怎麼樣?”
10斤35塊。
這基本夠一個工人一個月的工資,誰願意花一個月的工資來買這麼多紫薯米糕啊?
這‘紫氣東來’包裝雖然看起來很好,可是一斤一點都不便宜呀。
單純走親訪友,能花上三四塊錢送出去的,都是貴重親戚。
可也不是每個人,都有各種貴重親戚啊。
那青年十分遺憾,最後還是堅持道:“那就還是給我來2斤吧。”
這2斤紫薯米糕一賣吧,後麵就跟打開水龍頭開關一般,後麵賣得就出奇地順了。
後麵也連續幾個有人來買,也都是按一斤一斤的買。
周圍還在圍觀的女同誌一看,居然這麼熱鬨,之後也買了一塊錢的,一共3個紫薯米糕,也當個稀奇買來嘗嘗。
就這麼零零散散地賣吧,前後不過半個多小時,溫玉嫿整整30斤的紫薯米糕,最後居然賣得沒剩下幾斤了。
後麵的十幾斤,是按照4塊錢一斤散賣的,賣了40多塊錢。
等這些人都走完了,溫玉嫿也準備打包離開,去下一個陣地繼續。
等她一回頭,就見身前擋住了一個高大的影子,她想起來,那斯文儒雅青年居然還在邊上等她。
青年給了她4張大團結,溫玉嫿趕緊低頭找錢。
一塊一塊的毛錢,一共五塊錢。
斯文儒雅青年沒有伸手接,反而溫聲問道:
“你這些包裝畫是哪個大師畫的?剩下的錢,給你,你幫我引薦一下。如果他還有彆的書畫,我可以單獨購買。”
說來說去,斯文儒雅青年還真是為這畫來的。
按那個茶水坊老板的意思,這些畫都是小姑娘畫的。
眼前姑娘年紀太小了,看她樣子,還不到二十出頭,怎能有如此精湛的畫工?
溫玉嫿當然不會這麼高調,她想做的實業多一些,也沒想過去做個書畫家。
可遇到個帥哥說喜歡你的畫,這也是一種彆樣的樂趣。
溫玉嫿眉眼間都是笑意,攤子收起時,她微微歪著頭,那雙大大杏眼即便沒一閃閃的,也多了幾分靈動。
溫玉嫿:“不知大哥喜歡什麼風格,或者有沒有個人愛好,我回去跟老師溝通,可以商量。”
不出風頭總是好。
斯文儒雅青年道:“你這‘紫氣東來’‘春係列’應該是四季吧,另外的‘夏秋冬’可,梅蘭竹菊鳳凰山水也可。”
溫玉嫿還是堅持將5塊給他。
她笑笑:“下次機會到了給哥介紹,這5塊錢既是給優惠的,就不會再拿回來,做生意有做生意的原則,高哥如果您真想我給我零花錢,不如空了,回頭用了覺得好的話,多幫忙宣傳宣傳?”
青年視線很有禮貌,隻在她身上停留了兩秒,就移開。
青年暗道,冬天穿衣服穿的這般薄。想也是手頭緊,5塊錢夠普通家庭一個月生活了,她在雪天裡挨凍做這份生意,想也知道辛苦。
他意外眼前姑娘竟然會如此大方舍得?
後又想,她有此頭腦,還肯吃苦,出頭也不過時日。
這是個好時代,也是個最容易把握機遇的時代。
青年接下溫玉嫿找回的5塊錢。
他懂得尊重她。後認真問了她名字,記好。
直到此刻,青年才放肆地將視線打在她臉上,沒想到比起先前的第一映像,姑娘比男子想象中的還漂亮的過分。
斯文儒雅青年平時是從秘書做起的,做事謹慎細致,對人也觀察入微,可以說不過短短一麵,就將溫玉嫿情況仔仔細細地分析得七七八八了。
要說他走走闖闖,一路從底層做起,見過的姑娘不少。可像眼前姑娘這般,能讓他印象深刻的,這還第一個。
買完紫薯米糕,他本應該走的。
在起步時,不知為何就停在原地,看著這姑娘將她的紫薯米糕賣得七七八八。
他見過不少會說的,可都沒她懂得掌握人心。
懂得掌握人心的,又少了她的乾淨。
他一直耐心等著,等周圍人都走了,見姑娘開始收攤。這才說道:
“冬天太容易凍了,你這紫薯米糕涼了就不好賣。可以加工成可長時儲存的食品,銷路才會更好。”
溫總沒想到,這還有識貨人?
她其實也是這麼想,熱的就不好長時間長距離運輸。
得加工壓縮成副食品,這才好運輸和儲存,也可走長期路線。
等她這次回去,就去尋找食品加工廠著手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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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更)
都說先敬羅衣後敬人,這次提前包裝讓溫玉嫿大獲全勝。
品嘗到甜頭的溫玉嫿,打算回去就將包裝弄起來,想讓盧三哥帶著成品去打打市場先。
這次在茶水坊外的紫薯米糕,有多好賣呢?
溫玉嫿算賬時,讓她倒吸一口喜氣。
她總共身上有30斤的紫薯米糕,那姓高的斯文儒雅青年,直接給她買了10斤,一共就有35塊錢。
剩下20斤,按4塊錢一斤,賣了差不多10斤左右,就有40塊錢。
她還按照1塊錢三個,賣了差不多有兩斤,也差不多有七八塊錢。
總賬算下來,她手裡居然快有80塊錢了,就是後麵她們紫薯米糕不賣了,去省城這一趟的錢都完全夠用了。
這不過是短短的一個小時不到,她就賣了溫父兩個多月的工資。
這在彆人看來簡直是奇跡。
就是中級乾部也才70多塊錢。
國營飯店那采購級彆很高了,那裡的采購一個月都拿不到80塊的吧?
可想而知這個年代下海經商,把握住機會,對原來行業的衝擊有多大。
隻是單位穩定,政府部門這些收獲得不全是錢,還有各種關係和福利,這種穩定又是商人不能比的。
但凡經商,就不可能一直保證隻賺錢不虧本的,你風裡來雨裡去,也有一朝一日滿盤皆輸的時刻,風險也遠遠大於此時的國營單位。
所以,兩相對比,就能理解這個時代潮流下,當時國企和事業單位新出現的一個潮流詞語‘停薪留職’,就是保持原來的工資不變,職位也留下,但是不發工資你可以下海做生意。
一兩年後你覺得下海強,就徹底從原單位辭職。
要是下海不適合,失敗等,還可以回原單位繼續上班。
這真的是時代潮流中,特彆人性化的一項舉措了。
人群散去,雪早已經停下,還能看到天空忽然亮了不少。
溫玉嫿整個心都是滾燙滾燙的。
隻是等一站起來,她齜牙咧嘴地‘斯’一聲,腳底傳來極致挨凍後的麻癢感,趁著沒人,她看了看腫起來的腳踝,身體因為凍到的極致青紫色,她發誓,明年冬天她一定要做上服裝生意。
不然再這樣下去幾次,到底跟溫總喜歡善待自己的理念相悖。
本來火熱火熱的心,再一對比,她在商場裡麵買衣服,一件衣服要30多,兩件就70多了。
這樣看來,她賣的也不算多。
但是這80塊錢大大地緩解了姐妹兩人的窘迫,去省城找妞妞的錢算是籌到了。
剩下的紫薯米糕,但凡覺賣出去的,都算多賺的,那就是她們後麵生意的成本。
剩下還有大概七八斤左右,溫玉嫿打算帶著大姐,轉戰到長河賓館外。
那是本市最高級彆的一個酒店,出入裡麵的人要麼有錢,或者是說請客吃飯的,怎麼說也不缺那三塊兩塊,不定幾百塊上千塊的有錢人,也是不少。
一般人是不敢去那裡露臉的,怕丟臉,怕失敗,還怕被保安叫人趕走。
溫總臉皮厚,她沒這個煩惱。
相反,哪裡有錢人越多市場越好,溫玉嫿就往哪裡走。
剩下的幾斤,她已經完全不著急了。
她打算去車站先看看大姐,賣的如何?
*
溫大姐這邊,即便是下著小雪,她也沒有停,就什麼都沒遮沿途叫賣。
開始她在車站附近搭了個攤位,剛下車就有人來問。
可一問價格,4毛錢一個,一塊錢三個或者三塊錢一斤,實在太貴了。
一塊錢她們可以去吃碗素麵條,有的還可以加不少肉。大家寧願去吃一碗麵條,也不願意來吃三個紫薯米糕。
第1次跟溫玉嫿出去賣紫薯米糕,溫大姐還是躲在背簍後麵。這次她一反常態。也沒有躲在後麵,而是叫賣。
可是來的人都因為價格貴,而離開了。
小雪呼呼地下在頭頂,溫大姐好幾次叫來的人都離開啦。不甘心失敗的他啊,又去哀求人來買,人聽到價格都跑光啦!
她好幾次都想降價。
不過記住大妹的話,她沒敢降價,堅持要三塊錢一斤。
最後一對老師走到她這裡,“從外表看不出你這個米糕,與彆的米糕有什麼不同?”
溫大姐這次聰明一些,急道:“您可以嘗一下。”
她十分緊張地將一塊紫薯米糕打開,讓這對夫妻嘗嘗。
那女老師看她一眼,大概是看雪天裡,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那裡兩三個小時,都沒有賣出去。
這對夫妻都出門回來了,還見她在雪地裡一個沒賣出去,也怪可憐的。
到底是在外麵做生意的孩子。
不容易。
最後那對夫妻倒是可憐她,給買了兩塊錢的紫薯米糕走了。
臨走前那對夫妻還勸她,說她紫薯米糕賣這麼貴,在這裡多種米糕衝擊的市場下,是不可能賣出去的。
溫大姐大受打擊,特彆沮喪,在無人地方偷偷抹淚。
還偷偷去打聽這裡米糕價格,內心裡,在想著勸說大妹將價格降一降,在無人的地方,賣一點點米糕,也不會影響彆的地方吧?
再說,她們現在如此急的情況下,難道讓紫薯米糕爛在手裡嗎?
所以直到溫玉嫿過去的時候,溫大姐手裡的紫薯米糕還有十八*九斤,基本沒怎麼動過。
雪花灑了溫大姐整個發絲,甚至稀疏的睫毛上都沾滿雪花。
溫玉嫿到的時候,她眼神中都是迷茫。
她一天連一斤紫薯米糕都賣不出去,真的能將妞妞帶在身邊養活嗎?
此時的溫大姐是絕望,更是無助。
她甚至恨自己嘴巴不夠伶俐,腦袋不夠聰明。
她們這一次去完省城,剩下的30塊錢,還有20塊錢是借彆人的,要還回去的。
剩下的十幾塊車費,她們去省城連吃喝都成問題。
這一刻的溫大姐愧疚又不安,是她拖累了大妹。
不過溫大姐不知道,她大妹手裡的剩下的幾斤紫薯米糕,加上前麵的二十幾斤米糕,一共30斤紫薯米糕,一路走過來差不多快賣完了。
茶水坊外麵,她就賣了一大筆一共有80塊錢。
後麵的幾斤紫薯米糕,也零零落落地賣了出去,也賺了二十幾塊錢。
溫玉嫿到車站時,她身上已經有10張大團結啦。
這可是溫總自從到這個年代,過了好大半個月苦日子後,第一次身上有這麼多錢啦。
10張大團結什麼概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