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007(2 / 2)

了。

“林氏,你敢……”你敢抗旨不遵?

他一張嘴,黛玉就知道,準沒好話。故而沒讓他說出口,快速利落地接了筷子,強撐出蒼白笑意:“我第一遭服侍人,比不上禦前的人伶俐。若伺候不好,還請皇上寬宥。”

侍膳這回事,她確實是頭一回。在家中時林海與賈敏將她視如掌珠,往賈府去做客,老太君也將她與寶玉一並視為心頭肉。她是金堆玉砌養成的姑娘,十指不沾陽春水,誰敢讓她侍膳?

豈料數載後重入了一趟宮,倒將這些事做全了。

侍膳也講究工夫,時時刻刻得瞧著皇帝的眼色。且不能直勾勾地盯著看,得用餘光悄悄地打量。皇帝眼風掃到哪道菜了,就夾一筷子送到他跟前的碗裡。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得跟著皇帝的速度來,講究一個度。

黛玉沒學習過,不知其中究竟。悶著頭將各式菜和點心徐徐夾了一回,送入碗中。

皇帝初時還吃兩口,後來實在跟不上,索性端著粥碗停了手,隻瞧著她什麼時候停下。她一個眼神也不分給他,乃至碗裡冒出個小尖角,才意猶未儘停了手。

拿著筷子屈膝行了一禮,態度不可謂不恭敬:“皇上慢用。”

皇帝定定看了她一回,又看向麵前這塊堆成尖的菜。說不上是氣還是怒,竟覺得很好笑。皇帝從不委屈自己,既覺得好笑,就笑了一聲。

一道笑聲來得快去得也快,在東暖閣留下無儘的餘韻。徐雙福噗通跪倒在地,額上冒出細密的汗。就是沒伺候過人,也不能沒眼色成這樣。連徐雙福都能看出她是故意,更彆提皇帝。這樣淺薄的心思瞧不出來,他也彆上太和殿禦門聽政了,趁早退位讓賢。

東暖閣裡奴才跪了一地,黛玉也在其列。與前兩次不同,這回她是無畏的。既做了,就不會怕。皇帝折辱她,將她視同奴才。她心裡卻清楚,自己不是奴才。

皇帝無比輕蔑地瞥了她一眼,重新拿起筷子慢慢地吃碗裡那堆菜。黃芽菜燉得軟爛,他卻極緩緩慢細致地咀嚼著,像極了在生吃她的肉。

“你是打定主意,朕不會發落你。”他在一片死寂裡用完了那碗菜,麵上掛著笑,慵懶靠在大迎枕上,狀似不經意地

轉動拇指上的扳指。

吃飽喝足,連聲音都帶著懶洋洋:“聽聞民間女子,縱使是官宦之族出身,等到出閣了,都要孝順婆母。沒出閣的姑娘能坐著吃飯,出嫁了的卻得站著伺候飯食。晨昏定省,婆母吃飯她站著,婆母吃完了,放她回去,才能吃自己的飯。如你這樣的,等到那一天,也要應付了事,堆滿一整碗算完?”

她尚未議親,八字還沒一撇,是家中嬌女。皇帝卻要拿這話來臊她的臉,讓她當眾下不來台。這番話真是壞透了,要她怎麼回?說不會?還是說會?無論怎麼答,總歸要跟自己恨嫁扯上關係。皇帝的惡劣她已領教過了,說一句話,總有七八個坑等著她。

她恨恨地咬了咬牙,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豁出去:“皇上手掌天下,果然沒您不知道的事。深宅內院婦人之間的事,您也打探得這樣清楚,真叫我佩服。”

這是譏諷他身為一國之君,卻在意這些微枝末節,還處處與她一個女子過意不去。林家人話裡藏話的本事,她倒學了個十成十。

“天下百姓俱是朕子民,深宅內院的婦人也好,街頭巷陌的乞兒也罷,都是朕的子女。關懷百姓就如關愛子女,自然樁樁件件都得查清楚,才能無愧於天地。”

果然是做皇帝的人,多難聽的話從他嘴裡變個樣,都能變著法恭維自己。

黛玉跪在地上暗想,進宮沒幾天,下跪倒成了家常便飯。這兩日跪得比她這些年來都多些。

見她垂眸不語,皇帝冷笑道:“你不服氣?”

“小女不敢。”

“你不敢?你……”你膽子大得都能包天了。這話到底沒能說出口,黛玉連午膳都沒回壽康宮,太皇太後遣人出來尋。

聽人說被皇上帶到養心殿了,歸瀾與另一個宮女麵麵相覷,彼此心裡都有一番計較。

太皇太後遣人來請黛玉回去,皇帝自然不能不放人。終於開尊口讓她起來,見她皺眉倚在楚桂身上,嬌弱無依的模樣,太陽穴脹鼓鼓地疼起來。

就這模樣回去,成心扮給誰看?

他緊緊擰起劍眉,在金座上時間久了,皺皺眉就有威懾眾人的氣勢:“記著什麼話能說。若再這麼沒規矩,就打發你往慎刑司去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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