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08(2 / 2)

桐意把歸瀾拉到門裡,虛掩著半扇門,小聲問她:“你是在養心殿找到福壽縣主的,究竟是怎麼個說法?”

歸瀾點點頭:“老祖宗已經知道了?”她本想著,倘使太皇太後不知道,這話到她這裡也就打住了,未料終究還是知道了。

她想了想,到了這一步,也隻有實話實說了。太皇太後心善慈和,想來不會為難福壽縣主。於是和桐意往西暖閣來,將話都說清楚了。

“奴婢先去建福宮問那裡的太監,說沒見著縣主。又問春華門旁的兩個太監,說縣主叫蛇嚇暈了,趕巧皇上在,不知怎麼,就……就抱著縣主回了養心殿。”

太皇太後原還老神在在地隻當尋常事聽,聽到這裡,隻當是自己聽錯了,詫異得不得了:“你說什麼?怎麼回的養心殿?”

“皇上抱回去的?”一盅益母膏略過儲秀宮的副總管安寶新,重重砸在西暖閣的玉蘭紋裙板上,險險地與玻璃格心擦過。

安寶新原站著,被這一聲重砸嚇得趴伏在地,臉不敢抬起來,連連求饒:“奴才死不足惜,還請主子息怒。主子要打要罰衝著奴才來,奴才受得住。沒得砸壞東西,還傷了主子的手。”

黃淑妃一個字沒聽進去,從炕上站起來,來回走了兩圈,也沒能把心裡的澀意壓下去。

她陡然停住,直直指到安寶新臉上:“你親眼見著了,是皇上給抱回去的?”

安寶新叫她指得一哆嗦:“奴才沒瞧見,是春華門外點燈的太監易照蓋,他瞧見了,為討主子的好,才告訴奴才這事。禦前的人都叫下了死令,敢傳出來一個字就是死罪。”

死罪?有什麼用,說到底還不是傳出來了。”黃淑妃坐回炕上,透過玻璃窗子往外看,整個儲秀宮都在眼皮子底下一覽無餘。這窗子是乾淨又亮堂的,那樣明亮的光,怎麼灑進來就就成暗淡無光的?

“那日在暢音閣裡她走進來,滿堂都生輝了。我活了這些年,從不知道世上竟能有人生得這樣美。”她像是傻了,木愣愣地兀自呢喃:“當天皇上隔著掛屏問話,我裝著沒事人似的,其實豎著耳朵在偷偷地聽。不過兩三句話就止住了,皇上麵上淡淡的,沒展露出什麼意思,我多高興……”

她最寵信的宮婢索依揮退了安寶新,跪坐到腳踏上安撫她:“八字沒一撇的事,都是捕風捉影。”

“誰敢傳萬歲的風言風語?”

索依也知道,這話太牽強了些:“縱使是真的,主子是淑妃,養下了皇上頭一個孩子。東太後又是您姨母,皇上先時還得管您叫一聲表妹。這樣的情分,誰能比得過?”

那位是皇帝,何止三宮六院?他若真想敞開懷抱,六妃、十二嬪、三十二世婦、九十六禦妻,能納多少人?這些人裡,怎麼會有人缺美色?唯有自小認得的情分,他們羨慕不來。

這樣的規勸沒多大作用,黃淑妃仍舊是悵然且哀怨的:“萬歲那樣的人,自律嚴正。我在潛邸裡就服侍他,從來都是中規中矩。彆說抱著女人回寢殿,當年……當年我想拉一拉他的手,他都訓斥我沒規矩……”

這是她一段傷心往事。她打小就喜歡皇帝,長成後真嫁了他,雖隻是良娣,卻也高興得不得了。那時他們是新婚,該蜜裡調油的時候,她壯著膽子去拉他的手,他卻躲過了,說她沒規矩,沒女兒家的端莊,還斥責她輕浮。

話說得極重,猶如五雷轟頂,劈得她整顆心四分五裂。

她想碰一碰他的手,他猶覺冒犯,斷然決然地拒絕了她。可是眼下,他卻抱著一個女人,從春華門步行到養心殿,多少人瞧在眼裡,竟也顧不得了。這得是有多喜歡,才能做出這種事?

黃淑妃閉了閉眼,滾燙晶瑩的淚珠慢慢淌下來。

“主子,宮裡不能落淚……”

“我知道。”擦去眼淚,隻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她逼著自己笑,還得是圓融端莊的笑:“去告訴易照蓋,還有那些看見了的宮人。這事到此為止,誰都不許傳出去半個字。若叫我聽著一絲風聲,不論是誰傳出去,我都算在他們頭上,打死不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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