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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矯飾般胡亂說:“這是蘇州的枇杷,朕記著你是蘇州人。”

分明是太皇太後送來的恩典,從他嘴裡打個滾,就成了他記著。做皇帝的,連說瞎話都這樣順暢。

黛玉心裡不齒,嘴上道謝卻很恭敬:“謝皇上恩典。”

“這也不值什麼。”他摩挲著自己腕間的珠串,思慮再三,到底還是摘了下來。

黛玉正垂眉坐著,忽有隻骨肉勻稱十指修長的手托著一串手串送到眼前。

“病中易有邪祟,入夢能使人魘。這是英武殿中菩提樹結出的金線菩提子,串成十八子,有鎮邪去祟的功效。你鎮日病懨懨的,太皇太後善心不叫你出去。即這麼,更要仔細將養,彆叫太皇太後過了病氣。”

說到底,總歸是嫌棄她病重,打擾了太皇太後清淨。

黛玉不想要他的東西,但君王所賜,倘使推拒就是抗旨。無奈隻能接過,正要起身謝恩,忽聽他道:“不必謝恩了。身子好了,才能家去。”

原來是打著這主意,要等她病好了,就打發她回去。黛玉自感受辱,緊緊握著手串,悶聲悶氣地說:“是。”

皇帝起身走到她跟前,定定瞧了她一刻,最終沒再說話。轉了方向,從她身側離去了。腰間玉佩下的明黃流蘇擦過她手背,帶著輕微的涼意。這流蘇的觸感倒是柔軟而溫馴的,這點不大像它的主人。

黛玉覺得心頭發悶,連帶著對炕桌上那盤枇杷也失了興致。看了看手裡的十八子菩提子手串,忽而惡從心底起,滿帶怨憎地拋擲在炕桌上。

這算什麼?刻意地嚇她,故意折辱她。就連病了也不讓人安生,也得借著手串譏諷

她多病,暗暗訓誡她不許仗著太皇太後憐惜而過分。

“縣主,是吃藥的時候了。”楚桂端著藥進來,隻見黛玉呆立在炕前,眼含熱淚,頰帶薄怒,臉上帶出怪異病態的潮紅。

楚桂不由愣住:“縣主這是怎麼了?”

黛玉彆過頭,快速伸出纖纖十指擦去滾落的淚珠,聲音略顯喑啞:“炕上的錦綢……換了罷,我不喜歡。”

“是。”壽康宮裡的奴才都通透,但凡是主子吩咐的事,都不會問原由。故而楚桂一聲沒多問就應了,還笑著找話圓場:“開春了用朱紅總顯得暗沉,有套青草綠的,清淡又素雅,上麵是竹葉團暗紋。縣主先吃藥,奴婢即刻叫人出來換上。”

黛玉看一眼藥碗,眉梢眼角都帶出愁苦。

楚桂笑道:“縣主若是怕苦,奴婢去尋些蜜餞來……”

“不用。”話沒說完,黛玉就接過藥碗,仰頭一氣兒吃儘了。

藥裡有十足的黃連,聞著氣味就苦得叫人發顫。她卻麵色平靜,到最後也隻是略微蹙眉,並不見太多為難。

“我自會吃飯就吃藥,這些苦不值什麼。”拿手帕拭了拭嘴角,她輕聲道:“這世上最苦的,是父母兄弟見你吃藥時,心疼的眼淚。”

楚桂恍然大悟:“縣主這是想家了。”

楚桂送藥碗出去,叫人把那套青草綠的錦綢找出來換。小宮女進來收拾炕桌,見炕桌上有一碟枇杷並一串手串,於是小心翼翼收到一旁。

“慢著!”驚鴻一瞥,楚桂即刻叫停:“把手串拿來我瞧瞧。”

小宮女拿了給她看,她接過來仔仔細細地端詳。見是十八子的淡黃金線菩提子手串,兼有三顆青金石結珠。青金石製成佛頭與佛頭塔為配飾,配上珊瑚珠及米珠。下墜著橢圓的點翠橢圓牌,中嵌紅瑪瑙,綴以米珠流蘇,以兩顆紅瑪瑙為墜角。

皇帝孝順,隔三差五要往壽康宮來。楚桂是太皇太後近身的人,對這手串再熟悉不過了。

這分明……是皇帝貼身的物件!

楚桂揮退小宮女,自覺發現了大秘密。捧著手串繞過屏風,往床前來,奉與黛玉看:“縣主,這手串……”

黛玉掃了一眼,興致寥落,懨懨地說:“皇上賞的。萬歲天恩,真是無以為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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