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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9愁河務春雨勢洶洶,魘噩氣纏夢病懨懨

太皇太後本意是次日就遣黛玉家去,未料一夜過去,侍夜的宮女不見她起身,壯著膽子叫了兩聲,她皆沒回應。叫來楚桂,她撩開床帳一看,黛玉整個人窩在被子裡,麵色潮紅,額頭臉頰燙得像滾茶,竟是病了。

黛玉病得極重,縱然太皇太後立刻家人傳太醫來瞧病,也收效甚微。連著兩三日都纏綿病榻,這病來勢洶洶,將她下地走路的力氣都剝奪了。

她急喘著靠在枕頭上,心中充斥著輕微的惆悵。這下好了,即使太皇太後許她回去,她也暫時回不得了。

三四月多雨,雨多了,難免就易有洪澇。皇帝這兩天忙得腳不沾地,將江淮發來的折子都揀出來,果然安徽宣城已經受災。立刻令內閣擬旨,讓馮紫英護送,北靜王主理,即刻將賑災款及米糧送到宣城。

等這些事暫且落定,才有一日休沐。這次的旨意是林海代擬,他是太上皇的肱股之臣,卻很有些真才實乾。倘使太上皇在皇位上在多坐幾年,隻怕拜相也使得。可惜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皇帝要親政,要真真切切地把權力握在自己手裡,林海也隻能止步協辦大學士了。

見著了林海,回到三希堂裡,難免就想起他的一兒一女。林玦跟在合睿王前後,就連女兒都不讓人省心,深宮內廷她也有本事讓自己生氣。

隨手將手中《曆朝實錄》扔到炕桌上,緩緩轉動著拇指上的翠玉扳指出神。

李順祥打小就跟著他,一見他這動作就知道是心裡煩悶。朝一旁小太監努努嘴:“去白沙枇杷端一盤子上來。”

這些時令水果每天都備在銅茶炊處,就等著皇帝什麼時候想起來,能吃上那麼一口。小太監腳程快,不多時就端著枇杷回來。

李順祥上前一步,躬著腰,小心翼翼地笑道:“皇上,這是蘇州才敬獻的白沙枇杷。”隻能說這麼多,說多了就是勸皇帝吃,宮中哪裡都沒這規矩。實則他這一句都不該說,不過仗著皇帝格外信任他,才能多一句嘴。

皇帝皺了皺眉,抬手示意送上來。黃澄澄的枇杷個個玲瓏精致,圓

潤可愛。乖巧地臥在青灰釉的菊瓣式盤中,瞧著乾淨彆致。洗手吃了一個,果然清甜鮮潤。皇帝不能貪嘴,吃了兩個,也就止住了。

“太皇太後喜歡用新鮮瓜果,送一盤子到壽康宮去。”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麼,又說:“坤儀宮、啟祥宮和儲秀宮各一盤子。”

送禦賜的東西,不拘是什麼,都是樁好差事。李順祥喜滋滋地應了,想著過會子抽空,就親自往壽康宮走一趟。

想法還沒落實,就聽皇帝思量著說:“壽康宮那份,朕記著有一隻湖藍色透明琉璃的蓋碗,就用那個裝。”

李順祥記得那隻蓋碗,是打祖上傳下來的東西。整隻蓋碗是一個顏色,通體透明,光照在上頭更流光溢彩,漂亮得很。皇帝很喜歡那隻碗,說透亮乾淨,一眼就能望到底。常拿在手裡把玩,不見他裝過東西。皇帝開口了,李順祥自然沒什麼心疼的,立刻打發人把蓋碗找出來,裝上枇杷,還送到皇帝跟前過了過眼。

皇帝把整個蓋碗捧在手裡,上上下下地端詳。似不經意般提起:“朕多少時候沒去瞧老祖宗了?”

皇帝孝順,隔上兩三次總要往壽康宮去問安。李順祥牢牢記著日子:“回皇上,五日了。”

“朕去瞧瞧老祖宗。”他捧著蓋碗徑直站起來往外去,留下一句:“不必備輦。”

皇帝到壽康宮時,太皇太後正坐在玻璃窗邊看小宮女踢玉燕。宮裡不許大聲喧嘩,也不許嬉戲玩鬨。故而小宮女們都隻是抿著嘴笑,不發出聲音,眼裡透出的卻是真心實意的歡喜。這些都是十三四歲的小姑娘,若沒選進宮,在家裡還是奶媽子摟在懷裡疼的年紀。太皇太後待下頭人和氣,常說奴才也是人,辭了爹媽起早貪黑伺候主子,不能拿他們當豬狗看。

透過玻璃窗看出去,整個壽康宮都在眼皮底下。故而皇帝一進來,不必人通傳,太皇太後就瞧見了。理了理坐姿,見他闊步進來,不等見禮就連聲叫免。

皇帝是她親眼瞧著長成的,太皇太後見了他,那股子高興不住從心底冒出來:“怎麼這時候過來。這程子你忙得昏天黑地,好容易能安生些,也該多歇息歇息才是。”

“老祖宗說得是。”皇帝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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