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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4 留貴女乞巧鬨七夕, 支瓷碗虔心曬水皮

姑娘說要回去,興許是托詞,借此以退為進,但也可能是真覺得無望了, 想要家去再尋去路。無論是什麼原因, 但凡說出口了,太皇太後總要留一留他們, 這是主人家應有的客氣。

太皇太後因笑道:“七月初七是個大日子, 我們宮裡也過節。留下來過了節再去罷,人多也熱鬨些。我年紀大了, 就愛看你們小姑娘家家的聚在一處。趕巧今年有皇後操持, 我也能坐著享享福了。”

往日裡皇帝沒定下皇後, 論理這些事就都還是東太後的職責。但七夕是人家夫妻團圓和美的日子,東太後自己得不到,也就不願意看彆人高興。辦雖要辦, 卻辦得並不隆重, 顯得很刻意。一開始太上皇還很捧場, 來陪陪她。但她三五句話不離刻薄, 處處都拿著西太後比較,久而久之, 太上皇也就躲在頤和園裡不出來了。

今年皇帝下詔封了黛玉做皇後, 又是這樣和樂的節日, 依照太皇太後的意思,是要好好地樂一樂。

黛玉聽太皇太後提到自己, 心知不能再乾站著了,於是笑盈盈地拉著皇帝進來,嗔道:“老祖宗, 我可聽到您又念叨我了。”

眾人見她和皇帝一前一後進來,忙起身問安見禮。其中有兩個人抬頭對視一眼,又默默地垂了下去。心裡想道,可見他們的想法是正的。除了正根正枝的長輩,誰能走在皇帝前頭?哪怕她是皇後,也不能如此僭越。自古都是龍在前鳳在後,哪有皇後拉著皇帝走在前頭的道理?

當著太皇太後的麵,林氏都敢這樣做。可見她皇後之位極穩,皇帝待她之心格外與眾不同。

黛玉和皇帝先與太皇太後見了禮,待在位上坐了,方命眾女起身。太皇太後跟前設著繡凳,可見她沒進來之前,眾人都是坐著說話的,這是太皇太後的恩典。但如今皇帝坐在寶座床右側,黛玉坐了繡凳,那些姑娘自然不能和皇後平起平坐,有座位也不是他們能坐的,隻能乾站著不說話。

太皇太後好幾天沒見著皇帝了,仔仔細細對著他上下看了一回,見他整個人瘦了一圈,知道他是為榮壽公主之死而難過自責。心裡雖明白這是為人父難免的,但還是忍不住心疼,不由道:“政務雖繁忙,皇帝也該想著保養自身。你是大慶的主心骨,你身強體健,大慶才能固若金湯。”

“老祖宗教訓得是。”皇帝把自己壓得很厲害,即使對著最疼愛自己的長輩,也很難做出撒嬌的舉動。此時此刻聽了這些話,隻當太皇太後是在敲打自己,不可過於沉溺悲苦,應當以國事為重。他心裡也覺得慚愧,這兩日隻顧著傷心,甚至沒好好處理政務。“朕都記住了,回去就讓禦醫來請平安脈。”

黛玉一看他那模樣,就知道他又和自己彆扭上了。她便笑著為皇帝打圓場:“雖入秋了,但還是熱得很。皇上這是苦夏,等天再冷些,暖鍋子吃上幾回,就圓潤起來了。”

“你如今倒知道護著他,把我當成小娃娃哄。”太皇太後也知道他是什麼性子,順勢拋開這話題不再往下提。“你們來得正巧,我正有事要交給皇後去辦。眼見著七夕將至,這於姑娘家而言是個大節日。咱們也好久沒熱鬨過了,趁著今次各家的姑娘們都在園子裡,不妨好好地辦一辦。”

黛玉雖喜散不喜聚,但卻極捧太皇太後的場。她私下也曾和皇帝說過,太皇太後年紀大了,人這一輩子有多少快活的時間,一轉眼就沒了。是以但凡自己能做成的,她總不願意讓太皇太後失望。

“我在家中時也常看丫頭們丟針看影,彆提多有意思了。老祖宗既要在園子裡辦七夕,咱們不妨辦個賽針會。拿出彩頭來,咱們也學著皇上殿試那一套,選個狀元出來。”

皇帝正吃茶,不妨被她這句話說得想笑,一口茶險些嗆在喉嚨口。抬頭似嗔似怪地斥她:“胡鬨,殿試也是能拿來玩笑的?”

口吻雖帶著輕斥,但眉梢眼角的笑意卻掩藏不住,他顯然也覺得黛玉這個比喻很有意思,隻是將陽春白雪的殿試和姑娘家的賽針會放在一處比較,多少有些不莊重。

皇帝什麼都好,就是有些時候太重規章。黛玉白了他一眼,不輕不重地駁回去:“你管我呢?”

皇帝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太皇太後看得直笑,倒還反過來說他:“皇後說得在理,皇帝能辦殿試,皇後也能學習著辦賽針會。”一時又和黛玉說話:“屆時再叫升平署的小戲子來唱戲,咱們揀想聽的叫他們唱。”

論理宮裡才沒了個榮壽公主,不該有這些絲竹之音。但黛玉大致也知道太皇太後的意思,她是想讓這事快點過去,不願意皇帝總是為此鬱鬱傷懷。周遭的氛圍變和樂了,他也好跟著不自覺地鬆快些。

她是良苦用心,不是為了自己高興。但凡能讓皇帝輕鬆些,哪怕叫外人聽去說自己冷心腸沒心肝也不顧了。

“我也好些時候沒聽戲了,沾老祖宗的光,這回要好好地聽。”黛玉對聽戲這回事並不熱衷,可有可無罷了,但麵上還是一副熱切盼望的模樣。

太皇太後滿意地點點頭,又看向邊上一直站著的姑娘:“就說是我說的,不放你們回去,等過完了七夕家去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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