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2 / 2)

他懷念的 柒合 14236 字 5個月前

沈令儀被聲響嚇得後退一步,愣愣盯著地上的玻璃碎片,好半天才回過神,四處看了看,往廁所走去,出來時手裡拿著掃帚跟簸箕。

誰都沒再開口。

屋裡隻有掃帚清掃碎玻璃時摩擦地麵的沙沙聲。

沈令儀將碎玻璃都清掃乾淨,手卻沒停,機械地重複著掃地動作。周光彥終於淡淡說道: “行了,乾淨了。”

她愣住,恍然清醒似的,將簸箕裡的碎玻璃倒進垃圾桶,又把清潔工具都放回廁所。過了會兒出來,沈令儀走到病床前,麵色冷淡。

“周光彥,我不喜歡林然,請你以後不要擅自做主撮合我們。”她實話實說。

自己對林然,從來都隻有感激之情。

周光彥沉默幾秒才開口: “我就是覺著挺對不起你倆的。當年要是沒我攔著,說不定你倆早就成了。現在倒也不

是非得硬湊,隻不過你倆要互相還有那個意思,就彆因為我再有顧慮。 人生得意須儘歡',沈令儀,把你托付給林然,我就能安心閉眼了。"

“可你想過沒有,我壓根就不想跟他在一起。”沈令儀忽然覺得好無力。

他點點頭: “嗯,沒關係,你想怎麼著都行,我就是提出這麼一種可能性,沒有要逼你倆的意思。

沈令儀: “萎縮性胃炎,屬於癌前病變對麼?”

他彆過臉看窗外: “嗯。”

沈令儀: "這不還不是癌麼?你乾嘛老垂頭喪氣的?"

周光彥扭頭又看向她,扯出個笑臉: “誰垂頭喪氣了?你看我笑得多歡。”

沈令儀想罵他,一眼瞥見藥水快滴完了。

"還要輸液麼?我讓護士來換藥。"

“不用,已經是第二瓶了。”他看著她,眼裡含笑, "用不著叫護士,你幫我拔針就行。"沈令儀忙搖頭: “我哪裡行?我搞不來的。”

周光彥握住她手腕,抬起來,將她的手放在自己手背上。"撕開這兒,按住這兒,快速拔掉針頭就行。"他修長的大手圈住她的手腕,很輕很輕握著。

沈令儀想,以前這人總是緊緊攥自己手腕,今天這樣輕輕握住,還是頭一回。像是怕弄疼她,又像是刻意維護分寸感。

他鬆開手,目光鼓勵她: “試試,再不拔該回血了。”沈令儀趕忙按照他教的做,拔針後卻愣了愣,眼見血珠冒出來才按下棉球。

"對不起對不起!疼不疼啊?"她慌慌張張的,臉都急紅了。

周光彥噗嗤樂道: "怎麼還是那麼笨?"

沈令儀氣呼呼: “都說了叫護士來,你偏要我弄!”"沒事兒,這麼幾滴血,死不了。"

“你彆老‘死’啊‘死’的掛嘴邊,多晦氣。”沈令儀抬眼瞪他。他咧嘴笑: "以後不說了。"

沈令儀按住棉球,好一會兒才鬆手,扔掉棉球,發現他正直勾勾盯著自己。“看什麼呢?”她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摸臉,掌心觸到一片滾燙。“再疼也沒有你疼。”他說。沈令儀不太明白,懵懵懂懂看著他

。他低頭,目光落到她那雙白皙如瓷的小手上。

衣袖遮住了手腕。他知道,那道傷口早已結痂掉落,成為永遠無法抹去的疤痕。方才他的手圈住那裡,卻不敢緊握。仿佛傷口還裂著,生怕自己一用力,血就湧出來。

"咱倆第一次,我弄疼你了。後來出車禍,孩子沒了,你受疼其實也都是因為我。你往自己手腕劃那一下子,疼壞了吧?"

他說得很輕,嗓音低沉,目光始終看著那隻受過傷的手腕。沈令儀靜靜傾聽,也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

許久,她輕聲開口: “所以,周光彥,我不會原諒你。”她抬眸,平靜地望向他。

他也抬起頭來。

四目相對。

"如果原諒你,就是背叛我自己。"她一字一句。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自己,怎麼能夠輕易丟棄?沈令儀抬手,指腹落在周光彥眉心,輕輕揉了揉,試圖將他緊皺的眉心揉得舒展。

"但我們可以做朋友。你的朋友沈令儀,希望你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活下去。"

她揉啊揉,直到他的眉心終於展開,她才放下手,眉眼彎彎,笑得純美又清甜: “沈令儀希望她的朋友周光彥,好好活下去。"

周光彥看著她,看了半晌才說話。

“有些人,做朋友比在一起更適合。”他好久沒看到過她這樣笑了。她點點頭,重複一遍這句話: “有些人,做朋友比在一起更合適。”然後都陷入沉默。

過了會兒周光彥看看表: "你回去吧,不早了,在外麵待太久,你姐該著急了。"

聽他提起姐姐,沈令儀才想到,元旦那天早上,姐姐跟自己說的那番話,有著怎樣一種深意。原來姐姐早已知道——不,原來所有人早已知道,除了她。

她點點頭,起身,目光仍不離他的臉,囑咐道: “那你答應我,等下好好吃飯。”他眨了一下眼,神情真誠,溫順得像個孩子: “我答應你,等下好好吃飯。”沈令儀笑了,揮揮手轉身離開。

走出病房,關上門,她呆呆站在走廊,終於卸下所有偽裝,沉下唇角,再也擠不出半分笑意,無力地垂著雙臂,好半天才找回一點力氣,緩緩向電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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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光彥躺在黑暗之中,閉著雙眼,憑腳步聲辨彆出誰來了。腳步聲在病床前停下,過了一小會兒,林然的聲音從上麵飄來。“彆裝了,知道你沒睡。”

"噗。"

周光彥笑出聲,坐起來,靠著床頭,打開壁燈,柔和的光線將周圍照亮。

林然板著一張臭臉,話卻是誇他的: “護工說你下午喝了小米粥,還把蔬菜都吃光了,不錯,再接再厲。"

周光彥嗤之以鼻: "這話說得,跟哄孩子似的。"

林然雙手揣兜,左看看右看看,故作不經意冒出一句: “可不就是哄孩子麼,就你這小屁孩兒,也隻有沈令儀哄得住。"

周光彥抄起床頭櫃上的電視遙控器砸過去: "艸,怎麼跟你哥說話的?"

林然閃身,卻沒躲開,肩膀被砸了個正著,疼得齜牙咧嘴: "艸!有你這麼當哥的麼!"

周光彥冷臉: "沒大沒小,下午誇你兩句,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林然揉著肩膀坐下: “就知道你那會兒是虛情假意,我壓根沒當真。”

他看向周光彥,目光變冷: "不過你丫也太離譜了,怎麼想的啊,還撮合我跟沈令儀,我跟她真要是成了,兩年前那頓揍可就白挨了。"

周光彥垂眸,沉聲: “我也就那麼一說,你倆還是還有那意思,就試試,沒有就當我放屁。”林然煩躁起來:"沒有沒有沒有!都他媽跟你說多少遍了,我倆沒那意思。"周光彥笑: “我看是沈令儀對你沒那意思,你對人家還有意思。”

林然冷著臉看他: “我們京大校花長得比她好看多了,我最近正追人家呢,你可彆壞我好事兒。"

沉默一小會兒,周光彥抬眼望過來,深邃的目光似乎能將人一眼看透。

“得了吧,就像你能看出我在裝睡,我也能看出你在裝不喜歡他。林然,如果我很健康,很年輕,一定不會放棄自己喜歡的人。"

林然冷笑: “那你覺得,我能看不出你也還喜歡沈令儀嗎?不對,是愛。你還愛她。所以我就算再喜歡她,也不能橫刀奪愛。周光彥,有時候我特恨你,比恨周興平還要

恨,你知道為什麼嗎?"

周光彥: "為什麼?"

林然:“因為周興平沒有讓我體會到有爸爸的感覺,而你讓我真真切切體會到,有哥哥是種什麼

樣的感覺。可我剛有這種感覺,你就告訴我你活不長了。"

他停下來,發紅的眸子憤憤盯著周光彥,沙啞的嗓音裡,是難忍的悲痛: “我失去了媽媽,不想再失去哥哥了。"

病房裡安靜了好久。

誰都沒有再說話。

除夕夜前一天下午,沈令儀穿著大衣裹好圍巾準備出門,被沈小樓叫住。

“你去哪兒?”

“看個朋友。”她淡淡說。

沈小樓: "白星綺?"

沈令儀搖頭。

沈小樓腦海裡閃過一個名字,皺眉沉默片刻,問道: “周光彥?”

沈令儀沒打算瞞著,點了點頭,笑起來: “我們現在是朋友。”

沈小樓氣紅了臉: "你瘋啦!"

"沒瘋。”沈令儀仍是笑, "過完春節,沒幾天我就回去了,所以想去看看他。放心,他姐姐弟弟都在,還有其他朋友。"

沈令儀走出去,關門前補充道: “對了,姐夫也去,所以你放心好啦,姐夫會看著我的。我和周光彥,真的隻是朋友了。"

五分鐘後,她坐上那輛來接自己的邁巴赫。車在雪中穿行,將她送至一個寧靜的高檔小區。沈令儀上樓,按響門鈴。

很快,門開了,周光彥站在門口,穿著一身灰色居家服。沈令儀聽著裡麵安安靜靜,似乎沒人,問道: “他們呢?”

周光彥從鞋櫃裡找了雙女士拖鞋,發現商標忘剪了,兩隻鞋被塑料環串起來,轉身去找剪刀:"進來吧,不用換鞋。"

沈令儀覺得不太好,還是在門口等著,過了會兒周光彥回來,將兩隻已經分開的拖鞋放在地上。"知道你要來,買了雙新拖鞋。我這兒平時也沒女人來。"

“聞笙姐不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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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呢,今晚不是說要來?"

周光彥沉默,垂下眼眸,片刻後又抬起眼,看著她: “他們一個個都放鴿子了。”

沈令儀: “都不來了?”

周光彥: “都不來了。”

沈令儀: "……"

他笑了笑,微微歪頭,英俊瘦削的麵孔上浮著淡淡笑意: "那你呢?我的朋友沈令儀,要進來坐會兒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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