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分糧(2 / 2)

又過了幾天,大河灣的秋收接近了尾聲,大隊長刑富貴在喇叭上通知所有人都去打穀場清點糧食數目。

終於到了分糧的時候,趙青禾想著總算能吃一口新糧了,都說粗糧吃著對身體好,可她還是喜歡細糧,早盼著能吃一口了。

不過分糧食之前,還有一項重要的工作得完成,那就是要將公糧交到紅旗公社那邊去,等交完了公糧,今年的秋收工作才算是徹底完成了。

秋收的時候大夥忙的熱火朝天的,這一交公糧,也比過年還要熱鬨,趙青禾雖然無法感同身受,看到這一幕,仍然感觸不已。

站在這個年代的土地上,才能深刻體會這一代人的艱辛,和對糧食的渴望。

一麻袋一麻袋的糧食上了秤,大隊會計拿本子記了,最後核完數,相當高興,他拿了麵鑼,在人群中敲了一圈,聲音洪亮的宣布道:“咱們大隊今年的收成不錯,不用拿粗糧頂細糧,家家都能分到糧食。”

交公糧交的是細糧,隻有細糧不夠的情況下,才要用粗糧頂上。

能按時按量交上公糧,對大隊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值得誇耀的事情。

趙青禾站在人群最後麵,刑衛東人高馬大的,站的筆直,挨在她旁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對了,我從來沒見過你二弟刑衛南,他現在在哪?”

趙青禾早就想問了,一直知道有這麼個人,卻從來沒見過麵。

刑衛東淡淡道:“他在省城做了上門女婿,以後有機會會見麵的。”

老二是他們幾個中腦子最靈光的一個,也是最容易走極端的一個,他對爹娘的怨恨,遠比自己要深,要不然,也不會選擇去城裡做上門女婿。

趙青禾不再往下打聽了,其實刑家上一輩人的恩怨也挺複雜。想象一下,要是自己小時候在那樣一個家庭長大,父母被“爺爺”和“奶奶”還有“叔叔”一家當牛做馬的使喚,連帶著身為他們孩子的自己,在那個家裡,也好像低人一頭。

更彆說自己的親姊妹又間接死在“奶奶”手裡,這對一個孩子的打擊是巨大的,他會恨始作俑者,恐怕也會把怨恨轉移到父母身上吧。畢竟以當年的情況來講,要是刑虎和王改秀的態度能強硬一點,或許就能護住他們幾個不被欺負。

這時候,幾個青壯已經把稱好的公糧裝到了牛車上,在刑富貴的帶領下趕著車往公社走。往年這種活動,孫鋼總是衝在最前頭,今年他卻沒臉往運糧車跟前湊,不為彆的,就為帶隊的是他老丈人。

大妹回娘家後,他也沒臉去見她,至今也不知道她怎麼樣了。

刑富貴發了狠,從刑家族裡找了個上過初中的青年,又托刑衛東走了張進寶的關係,把人送去運輸隊學車去了。

雖然開卡車和開拖拉機不一樣,但都是車,隻要會開貨車,離上手拖拉機也就不遠了。

說起大河灣那輛全公社獨一份的拖拉機,還得歸功於刑大伯,那是省城農機場淘汰下來的舊車,好多零件都不能用了,是他坐著火車全國各地的找零件,七零八碎的湊了這麼輛整車出來。

要不是因為這輛拖拉機,上一任的老隊長也不可能推薦他當隊長。他就是要換個司機,讓孫鋼有多遠滾多遠。

刑大妹流產的事根本瞞不過彆人,早在幾天前,差不多全村都知道了,也知道他們是為什麼吵架的,這些人看孫鋼的眼神就有幾分奇怪。

有些混不吝的男人,話說的那叫一個難聽,說什麼韓青那裡頭有勾子,把孫鋼的婚勾走了。

當然了,這話是偷著說的。事實上,他和韓青做過最出格的事情,就是親嘴。

也有些鄉親們在討論殺年豬的時候該如何分肉了,肖順站在一旁,視線不由自主的就飄到了趙青禾身上,看著越發美麗的她,他的心情是複雜的,興許她已經不記得了,上掃盲班的時候,自己一直坐在她身後。

每當接觸到一個新字,她的表情總是那麼的欣喜,就像得到糖吃的小孩,臉上露出的發自內心的笑容,能讓人忘記心中的苦悶。

可現在,她是彆人的女人。

這份無疾而終的愛慕,是給原來的趙大丫,趙青禾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