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不知道投玩家的下場是什麼, 薑袖袖在猶豫後, 指不定還會真的試著去投一下。
可是今天下午發現的紙條內容,已經把結局寫得清清楚楚。
遊戲結束後,她會在鏡子裡看到被自己陷害而亡的玩家,時時刻刻。
所以, 她得另尋他法。
思及此, 薑袖袖抬頭看了看老人, 又看了看自己麵前的鏡子。
沉默許久後,她低下頭,聲音乾澀極了:“……對不起,我其實不想說的, 這太傷自尊了……”
老人察覺到不對勁, 警惕地看向了薑袖袖:“你要說什麼?”
薑袖袖痛苦地閉上眼睛:“我……我不認識數字……”
隨著她話音落下, 空氣忽然變得異常安靜。
玩家們瞪大了眼睛看向薑袖袖, 似乎沒想到她居然能這樣胡扯。
老人:“……”
老人:“……我知道九年義務教育。”
說出這幾個字時,老人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薑袖袖:“可是我有障礙症。”
患有障礙症的人,通常很難去和學習文字,在他們眼裡字體是模糊的, 扭曲的,甚至他們寫下來的字,會是呈現鏡像倒置的。
老人也許不清楚障礙症有什麼表現, 但光憑這個名字, 也足夠讓老人領悟到薑袖袖的意思了。
老人:“你——”
“我知道我不該瞞著這個的, ”薑袖袖憂傷地說, “但是,因為患有障礙症,我從小就被人歧視,還有人暗地裡嘲笑我太笨。”
“可我也沒有辦法,我根本分不清大家對應的編號。”
頂著眾人驚異的目光,薑袖袖臉不紅心不跳。
說完後,她還貼心地補充了一句:“當然,您若是不信,可以向神明祈禱一下,讓神明來決定我所說的話是不是正確的。”
祈禱是不可能祈禱的,進行亡靈遊戲時,老人明顯是和許白隔開的,根本無法溝通。
連改變遊戲規則,都隻能在下一輪裡改。
一時間,老人竟無言以對,沒有辦法能揭穿薑袖袖的謊話。
“你……”
“怎麼辦啊奶奶,”薑袖袖打斷了老人的話,露出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不知道編號,我還怎麼進行遊戲啊?”
眾人:“……”
眾人:???
不是,這也太無恥了吧!?
老人聽了她的話,被梗到臉色一變。
她陰沉沉地看著薑袖袖,最終咬牙說道:“很好……既然你看不清編號,那麼你總該聽得清楚吧?”
很顯然,老人是徹底和薑袖袖杠上了。
道德敗壞,巧言令色,還有滿嘴謊言——這是老人對薑袖袖的全部印象了。
在這樣的感情傾向下,老人已經不隻是看薑袖袖不順眼了,她是真的想讓薑袖袖被淘汰。
見狀,薑袖袖點了點頭,做出一副乖巧狀:“是的。”
“那好,我現在就把他們的編號告訴你,”老人冷冷地說,“希望你能牢牢記住。”
說罷,老人便慢慢地走到玩家身後,依次向薑袖袖介紹這是幾號。
老人因為年紀大了,動作相當緩慢,走這一圈,就花了大概兩三分鐘。
期間,她還得忍耐薑袖袖有意無意的打斷和提問。
於是,等到最後老人把剩下的人都介紹完後,已經過了快五分鐘了。
在心裡稍稍掂量了一下時間,薑袖袖的臉上便露出了一個害羞的笑容。
“可以給我點時間考慮去投誰嗎?”她說,“我記得,好像每個人都有10分鐘的思考時間吧?”
老人:“……”
老人總算是發現了,薑袖袖的目的,還是在拖延時間!
她說了這麼多,繞了這麼多彎子,就是為了現在這一刻!
老人臉色一變,似乎要說什麼。
可從遊戲規則上來說,薑袖袖的話,好像根本就沒有可指責的地方。
從宣稱自己不識字,到現在要求十分鐘思考時間,薑袖袖從未違反過亡靈遊戲的規則。
老人就算出於私怨要出手,也沒有可以使用的理由。
這也就是老人處境尷尬的原因所在了。
她作為許白的嘍囉,隻能主持亡靈遊戲,而不能操控遊戲。
她能出手的時候,隻有玩家違法了遊戲規則之時。
她甚至沒辦法在進行遊戲時和許白溝通,這也算是規則留給玩家的一線生機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老人啞口無言,隻能點頭同意。
其他玩家更是驚異萬分,沒料到薑袖袖在這樣情況下依舊可以鑽漏洞。
她不愧能是憑本事三妻四妾的女人啊……
方才薑袖袖和老人你來我往地聊天時,便耗了十多分鐘的時間。
如今又要給10分鐘思考時間,四舍五入便是半個小時。
亡靈遊戲,到了午夜12點過後,便會被強製中止。
而現在,時間已經不多了。
沒有等足10分鐘,薑袖袖便聽到了屋外傳來一聲又一聲的鐘響。
時間到。
鐘聲出現的那一刹那,整個屋子裡的蠟燭齊齊暗了下去。
薑袖袖隻感覺到眼前一片黑暗,緊接著,困倦和疲憊感如同潮水般湧了上來。
好困啊……
她搖晃了一下,發現自己的身下,是一片柔軟的床鋪。
不知不覺,她已經從那個黑暗的房間裡,回到了旅店的房內。
第二輪亡靈遊戲結束,她再次逃過一劫。
回想起老人消失前那陰鬱的眼神,薑袖袖也不覺得有多緊張。
進入遊戲,就注定會有危險,比起去投一個無辜玩家出局,然後落得鬼怪纏身的下場,她更樂意去得罪NPC。
要是畏手畏腳,也就不要玩逃生遊戲了。
在強大的不可抗拒的疲憊下,她閉上了眼睛,陷入了睡眠。
一夜無夢。
……
第二天,她依舊還是睡到九十點才醒。
醒來後,她很快就洗漱了一番。
葉明醒來的時間和她差不多,見她醒來了,還衝著她笑了笑。
他的笑容很乾淨,雖然他並不是十幾歲的小男生了,可眉眼間總是帶著一股很無辜的味道。
就是這種感覺,讓薑袖袖下意識便認為他是個善良又單純的好人。
現在她再想起來,隻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微妙。
她以前為什麼就沒覺得,葉明在某些地方,其實和許白很像呢?
是因為許白隻是遊戲裡的一串數據,而葉明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麼?
可是,薑袖袖在稍作考慮後,又覺得有些不太可能。
她的猜想,是不是有些過於荒謬了?
薑袖袖隻覺得自己的思緒一片混亂。
不知怎麼的,她忽然想到了昨天下午,葉明無意間問出來的那句話——
“薑袖袖,你真的喜歡我麼?”
“那你喜歡我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