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陌染看著沈洛，一如當年那樣一身白衣站在大殿之上，麵對父皇絲毫不懼，說話鏗鏘有力有理有據，眼裡神采奕奕，滿朝文武竟無人能及，沒有人再質疑他隻是一名區區舉人為何有資格上殿被當今聖上親自考問。
當初他躲在一旁看著殿中神采飛揚的少年，明明還比他要小幾個月，看起來卻比他厲害多了。
父皇也屢次在他的麵前誇蘇九卿，說若是蘇九卿為相，輔佐皇帝這江山最起碼會安穩十年，而這隻是初步估算他的能力。
可是後來的時候父皇還是抵不過對蘇家的猜忌還有對權利的掌控欲，蹩腳的栽贓陷害，百年世家在至高無上的皇權下轟然倒塌。
兵敗如山倒，蘇家就這麼沒了。
他年紀雖小卻也知道皇命不可違，更何況他和蘇九卿非親非故也沒有必要冒著得罪父皇的風險替他求情。
在後來的時候他聽說蘇九卿被人算計名字被劃到了太監那一欄，他也沒有多在意。
頂多隻是惋惜了一會而已，這樣一個才情如此之高的少年就這麼被毀了。
而如今他還是一身白衣，就靜靜的站在他的麵前他什麼話都不用說，自成一派風骨。
他卻沒來得及一陣心悸，越接近這個人，越覺得他深不可測，越看不透他。
為蘇家平凡這種話也敢對他說，難道就不怕他告訴父皇？
想要為蘇家平反的話必須要父皇承認自己的錯誤。
可能嗎？讓一個皇帝承認自己的錯誤，而且對象還是他那個一向多疑的父皇。
雖然現在蘇九卿還活著，父皇也沒有對他做些什麼，但是暗中絕對有人盯著他，隻要蘇九卿有什麼異動就會以雷霆之勢處理掉蘇九卿。
“你可知道這件事有多難？”蕭陌染看著沈洛，臉上多了幾分認真不在懶洋洋的了。
“知道，正因為知道它很難做到所以我才要做而且必須要做到。”
“行，但是做我的幕僚不是更容易做到嗎？要是我登上了皇位說不定你就做到了。”蕭陌染很是疑惑的說。
“也很容易被猜忌不是嗎？”沈洛很冷靜的指出弊端。
蕭陌染沉默了，也是一個罪臣之子一個倍受關注寵愛的皇子怎麼看都不合適，也更容易受到猜忌。
很冷漠很冷靜也很理智。
這是蕭陌染對他的第二印象。
至於第一印象是什麼他忘了。
也許是根本就不願意想起來。
“知道了，我會送你回去的，不過你放心，竟然我和尚宮局的人說了你是我蕭陌染的人了，在皇宮裡我也不會不管你。”
“雖然不能明目張膽你的幫，但是暗地裡幫助卻是可以的，如果你有什麼麻煩也可以找我。”蕭陌染最後還是妥協了，竟然他已經決定了的事他就不會再攔著。
“多謝九皇子殿下。”沈洛鬆了一口氣，還以為蕭陌染不會放人呢。
“竟然沒說什麼是我就先走了。”沈洛低著頭說，蕭陌染看著沈洛低眉順眼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種衝動。
他不應該是這樣的，不應該對彆人卑躬屈膝，他應該神采飛揚的站在赤霄殿暢談天下之事。
他應該站在這世界之巔，俯視天下，以這山河為棋盤，眾生為棋子，與天地下一場曠古爍今的棋。
而不是屈居一隅，無人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