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遇在此前並不知道蘇靖哲有個這麼心愛的女孩,可能是由於他從小的經曆,導致他防備心很重,有許多事跟他也不會提起。
突生這樣的變故,蘇遇也不知要怎麼安慰他,隻能抱著他給他支撐,用手掌輕輕拍打著他的後背。
蘇靖哲也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看起來隨性散漫,對什麼事都無所謂,然而這一刻,他卻哭得像個孩子似的。
關星瓷來到客廳門口就聽見了他的哭聲,那麼得悲愴淒涼,讓她的心都跟著揪痛起來。
她在這個世上沒有一個親人,所以他可能是為數不多會因為她的離開而流淚的人吧。
蘇靖哲哭著哭著竟暈厥過去,蘇遇見狀,趕緊出聲叫傭人過來。
關星瓷也連忙上前,詢問道:“他怎麼了?”
“遇到點兒難過的事兒,可能是哭得過勁,大腦缺氧了。”蘇遇飛快地解釋一番,等傭人過來以後,讓她立刻請家庭醫生過來。
家庭醫生趕來得很快,不多時就到了,給蘇靖哲檢查一番,說沒什麼大礙,不用擔心,睡醒一覺就能醒過來了。
由於喝了酒,酒精麻痹了神經,所以蘇靖哲的前半夜睡得十分踏實,隻是到了後半夜,卻噩夢連連。
他先是夢見了他們的童年,在一起玩鬨嬉戲,那個時候的他,還是個小悶葫蘆,不愛說話,總一個人默默地躲在角落,小朋友們都不喜歡跟他玩,隻有言露,會默默去到他身邊,給他一顆她自己都舍不得吃的水果糖,讓他跟他們一起玩。
蘇靖哲對言露,不僅有愛,還有感激,如果不是她,他可能會一直自閉下去,困在自己的世界裡,永遠都出不來。
童年時期是美好的,但當夢境突然一轉,他看見言露被一輛車撞出五米遠,身子被高高拋起,又像落葉一般緩緩飄落,最終滿身是血地躺在水泥馬路上時,蘇靖哲尖叫一聲,猛然蘇醒了。
他坐在床上,整個人冷汗淋漓,大口大口地喘氣,才能壓製住那股要窒息的感覺。
明明一個月前見她的時候,她還好好的,臉上帶著甜美而燦爛的笑容,跟他說她畢業以後的規劃,怎麼突然就……天人永隔了呢?
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那會是見她的最後一麵……
“言露……”
蘇靖哲低喃出她的名字,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腦袋。
我好想你,好想見你。
夜,無止境的黑,孤單與寂寞就像精心織成的一張巨網,要活生生把人給吞噬。
他就這麼坐著,一直坐到了第二天清晨,太陽高高地升起,掛在了天空。
蘇靖哲知道自己現在是在哪兒,他起床後,扒拉扒拉頭發,也沒洗漱,直接就下樓去了。
剛長出來的胡茬帶著青色,使原本清秀的少年看起來多了幾分滄桑感。
他邁下最後一層台階,剛好撞見從廚房走出來的關星瓷,她手裡端著一個托盤,上麵有一份三明治和蜂蜜水。
“你醒了啊?我正要給你送上去。”
關星瓷明顯有鬆了口氣的感覺,看到他時,眼睛還瞬間一亮。
蘇靖哲分明是從她的眼睛裡看到了關心,由此,他不禁覺得詫異。
“我吃不吃早餐,跟你有關係嗎?”
心中絕望,以至於情緒煩悶,蘇靖哲一出聲就是咄咄逼人的口吻,整個人渾身還散發出濃濃的戾氣。
關星瓷的表情明顯一怔,愣了幾秒才說:“你昨天喝了那麼多的酒,胃肯定會不舒服,吃點東西能好受一些。”
“你聽不懂我在說什麼?”蘇靖哲不屑地扯了下嘴角,“我說,跟你有關係嗎?”
他又重複了一遍,眼神特彆得凶狠,就這麼死死地盯著關星瓷。
關星瓷覺得他簡直莫名其妙,彆人是在關心他,他為什麼要發這麼大的火?
“你不想吃可以直說。”
蘇遇這時走過來,冷冷地出聲。
說完這句將關星瓷手裡的托盤接過來,“不吃正好,我吃。”
關星瓷聽他講完,就見他端著托盤徑直地走進了餐廳裡邊。
蘇靖哲閉了閉眼,感覺自己的胸腔漲得要爆炸。
他真是難過得要死掉了,人生灰暗,未來都看不見希望。
沒有人能體會到他此刻的感受。
關星瓷其實能理解他剛才為什麼發脾氣,他不過是想找個宣泄口罷了。
這人的脾氣確實是又差又彆扭,從小到大,一直如此,也不怨彆的小朋友都不愛跟他玩。
“再難過,也彆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關星瓷就像長輩的口吻交代他,說完又道:“我再去給你準備一份。”
剛才那份三明治是她親手做的,她很清楚蘇靖哲愛吃的口味,知道他喜歡甜的,特地選了甜的沙拉醬,以為他吃了甜的,心情會好受一點。
誰知,他那麼不給麵子。
蘇靖哲十分錯愕,他沒想到關星瓷竟然一點兒都不生氣,他剛才都對她那麼不客氣了,難道她不覺得過分嗎?
這女人,怎麼那麼奇怪呢?
心中泛著嘀咕,蘇靖哲進了餐廳裡麵,蘇遇此時正糾結地咬著那份三明治,感覺甜得十分無法下咽。
就連那杯蜂蜜水裡邊都加了糖。
一大早,非要做這麼重口味的東西嗎?
這一吃就不是廚師的手藝,那麼肯定是關星瓷親手做的。
她怎麼會對蘇靖哲那麼好,竟然會為他親自做早餐……
蘇遇想想就覺得心裡膈應得難受。
蘇靖哲想到自己剛才的態度,麵對蘇遇時,顯得有些心虛。
他清了清嗓子,假裝很自然地喊了聲“哥。”
蘇遇沒有看他,嘴裡卻說道:“就算你難過得天都塌了,其他人也不該替你承受,不要把負麵情緒發泄到無辜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