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1 / 2)

柳尋笙許久沒好好睡過一覺了。

他剛被花農從土裡拔出時就疼暈了,醒來後周圍都是人,他沒膽子敢在那麼多雙眼睛下為自己處理根部的傷口——更何況他也沒地找好土。

花農給他的都是很普通的土,沒什麼營養,得虧柳尋笙沐月吸收了些靈氣才能苟活下來。

新到的地方夜裡雖然有些黑和寂寞,可起碼暫時不用再提心吊膽擔憂自己今後會流落到什麼不知名的地方,所以柳尋笙睡的很沉。

不過睡得再沉,當渾身的葉子都被驕陽曬得發燙時也還是會有感覺的。

柳尋笙懵懵地醒來,就看到將自己帶回這處屋子的男人正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

男人長得透著些凶相,眉形硬挺似劍,眉弓高闊,眼睛狹長邃黑,整張麵龐的輪廓分明而深,因此顯得他格外嚴厲淡漠,好像雪山頂間觸及生寒的不融雪,隻要靠近些便會覺得遍體發冷,叫人畏之而不敢近。

而他的左顴骨、左眼皮,包括左上角的額頭上都有著蚣狀的疤,整張麵龐上共有三道——這是他麵相顯“凶”的緣由。

柳尋笙記得男人,他記得他似乎是叫做“秦猙”——將自己買下的那個男人就是這樣叫他的。

此刻男人正捏著一個漏鬥狀的透明瓶子,將瓶裡裝有著淡綠色水緩緩滴進春劍蘭花盆的土中。男人的眼睫不密,但很長,垂下望著一處時臉上就算沒什麼表情,卻叫人感覺他似乎並沒有外表看上去的那樣冷漠。因為真正冷漠的人,沒有這樣的耐心好好照料一盆嬌貴的花。

柳尋笙知道春劍蘭可比自己嬌貴多了,所以它盆裡的土質才會那樣好,但凡培育它的土質次一些,春劍蘭就算能活,也不會長得這般好。

柳尋笙看男人看的有些入怔了,直到窗外照進的日光更烈了幾分,曬得他更熱了才叫柳尋笙回過神來。

結果柳尋笙就發現自己被挪了個地方。

昨天被叫做“範阿姨”的女子將他抱進屋後是放在春劍蘭身旁的,可是現在他被挪遠了,在窗台的另一邊,和春劍蘭隔的很遠,應該是這個男人搬的他。

窗台這邊有陽光直直射.入室內,他被放在這裡難怪會被熱醒。

柳尋笙雖然不知男人往春劍蘭的花盆裡滴了些什麼,可他嗅著那綠汁的氣息就很發饞,心中想著那應該就是□□劍蘭長勢強健的秘方養料。

男人給春劍蘭滴完綠汁後就收了手,垂下的眼睫忽地抬起,朝柳尋笙望來。

柳尋笙被男人的目光唬了一跳,但他瞧著男人手裡的瓶子,想著自己現在應該也算是男人養的花之一了,男人給春劍蘭滴完綠汁,接下來就該給他滴了吧?

想到這裡,柳尋笙趕忙把身姿都挺直舒展了幾分——他沒忘記昨天男人說他蔫了吧唧像是快死了的話,現下就想讓自己瞧著好看些,好叫男人注意到他,也給他滴點綠汁。

秦猙的確是看到了柳尋笙,不過現在他書房的窗戶是打開著的,秦猙見這盆昆山夜光枝葉好像動了兩下,隻當它是被窗外的晨風吹動的,並沒有太過在意。

但就在秦猙要往柳尋笙走去要給他滴他饞的綠汁時,秦猙忽然聽見他放在書桌上的手機在震動——有人給他打電話了。

於是秦猙轉了個身就朝書桌走去。

他這一走,就叫柳尋笙呆在了原處。

那綠汁……他沒有份嗎?

柳尋笙現在身上傷多,正需要好土愈合傷口,他昨天和春劍蘭挨得很近還能和人家借點土,現在他被搬得這麼遠,根又沒那麼長,借土這事就彆再想了。

天要亡他。

就算不說是亡,那也是好一番磋磨。

柳尋笙覺得自己身上又沒勁了,那春劍蘭待的窗戶角是陰涼處,除了正中午能曬到一刻鐘的太陽,其他時候都是位於陰處的,這是因為蘭花喜陰不喜陽。

可他也是喜陰的呀。

他現在待的地方外頭驕陽火辣辣的曬,熱得柳尋笙渾身發燙,叫他又渴又不舒服。

但就在柳尋笙失落不已時,他麵前忽然又多了一道深色的身影。

男人穿著深灰色的襯衫站在他麵前,柳尋笙仰望著他,視線對上男人的目光,也聽到他有些低沉的嗓音:“牡丹?我養著呢……”

這裡隻有他一盆牡丹,是在說他嗎?

男人不知道在和誰說話,但他沒忘記給自己滴綠汁。柳尋笙見男人折而複返,也往他的土裡滴了些他饞很久了綠汁,就無暇再去聽男人說些什麼什麼,他在土裡悄悄把自己受傷的根芽換了個地方埋,插.到被綠汁浸潤的濕土那去。他的傷口被綠汁涼絲絲的一潤,感覺也沒那麼疼了。

等柳尋笙舒服夠了,想再看男人兩眼時,就瞅見男人揪住手旁的窗簾一拉,將他整盆花都隔擋住了。被窗簾一遮,柳尋笙除了窗外的景色和前頭雪白的窗紗,彆的什麼都瞧不見,至多再能看見和他處於同一水平線上的春劍蘭。

秦猙剛剛在和沈聽弦打電話。

沈聽弦問他那盆昆山夜光牡丹沒死,他好好養著吧?

秦猙是那種辣手摧花的人嗎?

他不喜歡牡丹,最多照顧它沒照顧春劍蘭那麼細心罷了,倒不至於活生生任其枯死,再說牡丹本就比蘭花耐操些,沒那麼嬌貴,照料起來也不用太過費心。

他會讓這盆昆山夜光好好活著,但不想時時瞧見這種俗話,就拉了窗簾遮住——看不見就當沒有。

他的書房怎麼會有牡丹這種俗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