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臉的柳尋笙還不知道自己被那個不顧他死活的男人續了一條小命。
他隻知道自己回來後又過上了每天都被秦猙按著頭曬太陽的“痛苦”日子。
那一晚的神秘法器燈在岺城的雨停後就被秦猙收起來了,任憑柳尋笙如何眼巴巴地張望也享受不到,以至於柳尋笙在心中默默決定:等到日後他能夠化出人形了,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弄一盞這樣的燈到手。
而秦猙回來後的日子和往常也沒什麼太大區彆。
他依舊每天清晨來書房辦會公,工作期間秦猙會把窗簾拉上,將柳尋笙隔絕在窗台上——當然,他沒忘記鄙夷一番這盆昆山夜光。
“庸俗。”
“嬌氣。”
“麻煩。”
“像個小祖宗。”
……
秦猙自詡高素質高修養的有德君子,罵人鮮少帶臟字,就算是在家,在沒有人看得到聽得到的地方,他吐槽自己的花來來回回也就這幾個詞。
柳尋笙起初聽男人說這些話還會覺得難過自卑,可是聽多了以後,他卻覺得好像就是這麼回事,每每秦猙給他澆水添肥鬆土時,柳尋笙就在心裡感慨:啊,原來我就是這樣一盆嬌氣又俗氣,需要人整天像伺候祖宗一樣伺候著的牡丹花呀。
柳尋笙回憶著自己的同伴們,發現好像確實沒幾個夥伴會像他這樣——開了靈智的那一夥,就屬他最窩囊,還差點被人澆水澆死了。
思及此處,就算還沒修煉出臉,柳尋笙還是會感到羞赧慚愧。
不過秦猙照顧春劍蘭比照顧他還更細心細致,柳尋笙看了豔羨之餘難免還會有些好奇:他是小祖宗,春劍蘭比他還麻煩,那就是大祖宗,所以秦猙在家裡養了兩盆祖宗咯?
柳尋笙恍然大悟:唔,看來秦猙很喜歡養祖宗,這可真是奇怪的愛好啊。
秦猙和柳尋笙一人一花這邊日子過得平淡如水,沒有任何波瀾,殊不知範阿姨的苦日子又來了——她又常常聽見沒有人在的書房傳來詭異縹緲,時而幽怨,時而淒哀的戲曲歌聲了。
這種戲曲聲在岺城開始下雨後,範阿姨就再也沒有聽到過了,卻不想現在岺城入了夏,那歌聲卻又來了。
範阿姨不明白的是柳尋笙不喜歡雨天,被水泡蔫後他又整日昏睡,哪來的力氣唱歌?如今秦猙回家把他養好了,他便又有興致開嗓練歌了。
嚇得範阿姨都去岺城的寺廟求了護身符,戴在身上保命用。
一次午後,在秦猙沏茶午休期間,她還含蓄和秦猙提起了這件事:“秦先生,您最近一段時間,有沒有在書房聽到什麼異常的聲響?”
秦猙的回答果決沒有絲毫猶豫:“沒有。”
要是秦猙的回答是“有”,範阿姨肯定會把她這段時間的擔驚受怕全部告訴秦錚,但秦猙卻否認了。
範阿姨隻能訕訕地說:“那大概是我聽錯了吧。”
“範姨,你在書房聽到什麼了嗎?”秦猙停下沏茶的動作,抬眸看向範姨,他臉上雖然仍是沒什麼表情,出口的話音卻帶著些關心。
範阿姨哂笑:“前幾天不是下雨嗎?可能是窗戶沒關好,聽到些風聲。”
然而事實卻剛好與她所說的話相反——下雨那幾天反而是最清靜的。
要這歌聲時有時無,目前還隻有她一人能夠聽見,家裡也沒有其他異常,範阿姨實在拿不出彆的證據好叫秦猙相信書房裡有“臟東西”。
隻是範阿姨在秦家給他工作也有幾年了,秦猙或多或少了解些範阿姨,他知道範阿姨無緣無故是不會問這種莫名的問題的,還有上次沈聽弦說要在他家裡住上一晚,範阿姨聽完後神色也有些不太對勁。
秦猙濃黑的劍眉皺起,神色冷凝,他雖說不至於心細如發,可這些線索都是很明顯的。秦猙心中有疑,但他沒明說,隻和範阿姨講今天沒什麼事了,她可以下午飯點的時候再過來。
範阿姨“誒”了一聲沒有多想,因為以前秦猙就是這樣的。
他總是喜歡獨自待著,除了沈聽弦幾乎沒什麼同齡的朋友,棋友茶友甚至釣友倒是都有些,可是那些人年齡都是秦猙父親一輩的人物了,到了那個年紀,看事物和對待友誼的心態,又怎麼會和年輕人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