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柳尋笙葉片上的水珠是淚,但今天不是——或者說……不全是?
堂堂千年花妖被一介凡人用強力雙麵膠給降服的丟臉事柳尋笙已經不想回首了,他甚至都有點認命地期待盛夏趕緊到來,因為柳尋笙發現了,隻要氣溫升高,他每天曬不了多久的太陽秦猙和範阿姨就會來給他挪位。
所以盛夏一到,他的苦日子就會暫且告一段落。
等到夏天結束,他說不定都能化出人形啦。
而現在,被粘住花盆不能動彈的柳尋笙隻能先幻想下將來不用長久曬太陽的美好日子。今天氣溫不高,範阿姨沒來給他挪位,柳尋笙在窗台上曬了一下午的太陽,枝葉雖然越發翠嫩了,心情卻蔫了,也沒興致再唱歌了,他隻覺得自己頭昏腦漲暈暈乎乎的,像是喝醉了一樣。
直到傍晚時分夕陽低垂,原本明亮炙熱的光線變得昏黃,柳尋笙沐在霞光下才感覺自己緩過來了。
彆人醉酒他醉陽光,他還是盆昆山夜光,這話說出去恐怕都沒花會信。
為什麼活得越久他越丟人?
思及此處,柳尋笙悲從中來,長歎一聲望向窗外的落日,誰知這一看,柳尋笙竟瞥見一隻渾身雪白的蝴蝶扇著蝶翼翩翩朝自己飛來。
如果有人問柳尋笙,他除了秦猙以外,還怕什麼?
柳尋笙的答案一定會是“蝴蝶”,特彆是春夏時季的蝴蝶。
為什麼呢?因為這兩個時季蝴蝶翩躚隻有兩種可能——要麼是在外尋覓適宜交.配的另外一隻蝴蝶,要麼就是在尋找適合產卵的植物,待產下蝶卵死去,或者前往更溫暖的地方越冬。而它留下的蝶卵則會再一周或是半月內孵化成蟲,開始食用它所誕生之處的葉片。
幾十隻毛毛蟲趴在自己的葉片上,用它們那鐮刀似的蟲嘴割肯自己的枝葉,這畫麵柳尋笙連想都不敢想。如果說秦猙揪他的葉子是快刀斬亂麻,那黑毛蟲啃他就是鈍刀子割肉,以前他待在深山時就被一隻黑毛蟲啃過葉子,那滋味柳尋笙百年難忘,要不是山林中鳥雀眾多柳尋笙可以叫那些鳥兒來為自己捉蟲,他肯定早就修煉出人形了——逆境使人成長。
如今見白蝴蝶朝自己飛來,柳尋笙如臨大敵,驚慌無措失聲道:“啊啊啊!走開——!”
他刷刷從土裡伸出好幾條枝芽,驅趕著這隻白蝴蝶。
柳尋笙開了靈智,又有著修為,早已不是一株普通的牡丹,蝴蝶縱使未開靈智,也能憑著本能覺得柳尋笙身上葉子汁多而嫩,最利於它的孩子在此處孵化生長,隻奈何柳尋笙不停甩著根芽它才無法靠近。
然而白蝴蝶也不肯放棄這麼一株好花,一直在柳尋笙頭頂盤旋翩躚。
柳尋笙的根芽雖然靈活卻無法伸得太長,白蝴蝶隻要稍微飛高些他就拿它沒半點法子。
一花一蝶就這樣僵持不下,直到夕陽沉入地麵大半夜色逐漸濃鬱時,白蝴蝶才不得不放棄,飛出窗戶離開了書房。
柳尋笙與白蝴蝶在窗台搏鬥許久,等白蝴蝶走後,柳尋笙這才發現自己葉片上冒出了不少水珠,隻是他也不知道這些水珠到底是他的眼淚……還是汗水,畢竟驅趕蝴蝶還是很累的嘛,肯定都是汗水,他怎麼會被一隻蝴蝶給嚇哭呢?
柳尋笙現在也不再想著入秦猙的夢叫他彆揪自己葉子也彆給他曬太陽了,他就想求求秦猙把書房的窗戶關好,彆讓這些覬覦他身體的蝴蝶飛進來。
傍晚秦猙下班回家,吃完範阿姨準備的晚飯後又是一頭紮進了書房。
以前這個點,他要麼約人下棋,要麼就是一個人在樓下花園裡喝茶,但秦猙卻忽然發現,自從沈聽弦把這盆昆山夜光送給他之後,他好多閒暇時間都用來伺候這盆小牡丹了——可不就是養了個小祖宗嗎?
就比如今天。
“又出水了?”
秦猙皺眉站在書房窗台前,剛走發現那盆昆山夜光又冒水了,雖然沒昨天那麼多,但昆山夜光葉子生有絨毛,那些透明水珠在絨毛上圓圓滾滾的異常顯眼,秦猙一走近就看見了。
難道真的是他以前給小牡丹用的磷肥沒用對?然而如果真的是磷肥有問題,應該在剛壓肥那段時間葉片就會冒水啊,怎麼一直拖到了現在?
秦猙用紙巾仔仔細細地把昆山夜光葉片上的水擦乾淨了,隨後走到矮櫃旁將自己以前給牡丹用的磷肥取出檢查,卻也沒查出什麼所以然,想著大概隻能等薛書將新牌子的磷肥告訴他,給小牡丹換種肥料試試了。況且他看小牡丹現在枝翠葉嫩的樣子,也不像是生了病,應該不用太過擔心。
於是秦猙將疑似有問題的磷肥丟棄,伸手取了他請種花大家專門調製的蘭花專用營養液回到窗台前,開始給春劍蘭滴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