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1 / 2)

秦猙已經三年沒有回過家了。

自從五年前那場車禍過後,秦猙雖然每年中秋都不再回來過,但新年時他還會回來看看的。

直到三年前的除夕宴會,秦駁用碗砸破他的頭,在他本來就布滿醜陋疤痕的臉上再添一道傷疤,秦猙才連新年都不會回秦家本宅來看看。

而今年中秋,秦母和秦父要他回來看看,大概是因為秦駁的心理問題經過兩年的治療像他一樣,也趨於平靜了,所以他們才讓他回來吧。

每個流浪在外的遊子回家時,都會覺得回家的這條路是那樣漫長,他們會希望這段路程再短些,這樣他們就可以快點回到家中,見到他們思念已久的親人。

但秦猙望著窗外疾行倒退的路麵,卻一點也不希望自己回家的路程短些,他隻希望這條路無限漫長,哪怕需要他耗儘一生在途中,他也不想回到那個家裡,被秦宅囚禁他難得的自由時光。

隻是事與願違。

秦家本宅在欒都,和岺城是鄰城,大概三個小時的路程就到了。

秦猙早上酒店從岺城出發,到欒都時剛好是十一點,正是午飯時間。秦猙不想和秦父秦母一起吃午飯,秦家本宅裡的每一絲空氣都讓他窒息。

唯一能讓秦猙心情好些的,大概他路上一直都很沉默,被他放在家裡的小牡丹擔心他,又怕打擾到他,隻敢發一條簡短的微信,讓秦猙感覺他灰暗的人生中,還是可以有個小小的期待——小牡丹在等他回家吃完另外的半塊月餅。

【笙崽:秦先生,你到家嗎?】

【秦猙:嗯,我到了。】

不過這裡並不能稱之為家。

如果柳尋笙在這裡,他就能看見秦猙走進秦家本宅時,即便麵容上依舊如夢中一樣沒有任何表情,但他眼底的茫然和絕望,卻幾乎能凝為實質。

秦宅老管家林叔在鐵門處等待秦猙,林叔身邊,還有一個容貌和秦猙足有八成相似的男人,隻是他看著要比秦猙更年輕些。

年輕男人右臉上也有一道疤,橫跨眉骨,將他濃密的眉毛截成了兩段,和三年前他用碗在秦猙右眉骨處砸出的疤幾乎一樣,隻是要更深更長一些。

他叫秦駁,是秦家的小兒子,秦猙的親弟弟。

和能夠用雙腿行走的秦猙不同的是,他坐在輪椅上,看見秦猙從車上下來後就笑了起來,對秦猙說:“大哥,歡迎回家。”

林叔也和秦猙問好:“大少爺。”

秦猙在他麵前停住腳步,垂眸看著他,幾秒後喉結上下滾了滾,開口平靜道:“秦駁。”

“大哥,你有三年沒有回來了吧?我真是想你,”秦駁微微偏頭,讓站在他身後的林叔給秦猙讓位,“爸媽都在客廳等你一起吃飯呢,我親愛的大哥,你可以我個幫忙——推我回去嗎?”

“好。”秦猙答應了,他走到秦駁身邊推動輪椅,帶著他往秦家本宅走去。

從鐵門到本宅的這一條路不是很長,方棋和林叔都跟在秦猙身後,路上的四人卻都沉默著沒有說話,直到秦猙不借他人之手,彎腰費勁地想要抬起輪椅,將秦駁抱上進本宅門前的台階時,秦駁才忽然開口,問他:“大哥,你今年都二十七歲了吧?有沒有談戀愛呢?”

秦猙回答他:“沒有。”

秦駁又問:“那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秦猙還是回答:“沒有。”

他這句話說的有些喘,因為秦駁的輪椅出奇的重,他好不容易將秦駁搬上台階後,秦駁卻拉住了輪椅的刹車柄,讓秦猙無法再推動輪椅。

秦猙隻好停下動作,看秦駁接下來要做什麼。

“這樣的話,或許大哥你該找個對象了。”秦駁笑嘻嘻地說,說完這句話,他就從輪椅上站了起來,伸手將輪椅一把推下台階。

輪椅倒下時從兩側的口袋裡滾出許多石頭,秦駁卻頭也不回,徑直走進了本宅。

林叔張了張唇大概是想為秦駁說兩句話,但他見秦猙麵無表情地沉默著,竟也不知道該開口說什麼,隻能默默地跟在兩人身後進屋。

結果在路過兩個端著盤子的女人時,秦駁突地停下,皺眉指著其中一個女人所端盤子裡的月餅,說:“這月餅的包裝圖案為什麼是牡丹?”

被攔下的女人說話有些結巴,或許是因為她也很清楚秦駁陰晴不定的脾氣:“二、二少爺,這是商家原本的包裝,寓意富貴團圓……”

“我媽最喜歡的花是蘭花!”秦駁大喊一聲,抬手打翻女人手裡的盤子,“牡丹這種俗花我媽根本不喜歡,你怎麼搞的?你是不是就想讓我媽不高興?!”

秦猙望著地上印有兩朵豔黃喜慶牡丹花圖案的月餅,半蹲下將其從地上撿起,遞給方棋讓他幫忙拿著。

秦駁停下罵人的話,挑眉看著秦猙。

秦猙說:“盤中餐,粒粒皆辛。”

“那這塊月餅你吃吧。”秦駁嗤笑一聲,卻沒再繼續罵人了,繼續朝客廳走去。

客廳中央的長餐桌上,秦父坐在主位上,秦母坐在他的右手邊,他們兩人都在等秦猙和秦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