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林天裕住的是特護病房, 近期情況很不樂觀, 病情越發加重了。
正是因為這個, 他反而更加頻繁地召見手下, 隻要有清醒的時候, 就要叫人過來,布置任務, 修改遺囑。
李越白履行起了自己代理律師的職責, 每天去探望林天裕。
每次見到林天裕, 都不由得心底一陣發涼。
林燮隻有十八歲而已,林天裕也不過四五十, 頭發卻已經全白了,五官極其深邃, 鷹鉤鼻, 高顴骨, 眉骨如刀, 目光不僅銳利,還帶著幾絲瘋癲氣質,讓人覺得他下一步隨時會做出各種瘋狂決定, 哪怕立刻去炸掉國會大廈也是很有可能的。
根據資料裡的描述,林天裕本來就是涼薄天性, 又黑道白道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 早已心如鐵石, 和那些封妻蔭子的富商完全不同, 林天裕做事, 向來都是了無牽掛,當他麵臨抉擇的時候,隨時都會放棄妻子兒女。
另外還有傳言說,林天裕不但私生活混亂,還男女通吃……
也難怪能有林燮這樣不靠譜的兒子。
李越白克製著自己,不去多觀察林天裕,隻是儘職儘責地坐在林天裕病床不遠處,纖長的手指端著記錄本,擺出職業表情,聽取客戶要求。
林天裕修改了遺囑,不再把林燮寫成唯一的遺產繼承人,而是把其他幾個非婚生子也列入了進去。
李越白不由得多看了幾眼自己親筆寫出來的那幾個名字,最後目光停留在其中一個名字上——林棟。
林棟的年齡,比林燮還大了好幾歲,是林天裕早年放浪形骸,與一名風塵女子幾夜逍遙之後的產物。林天裕絲毫沒有娶那女子的打算,孩子卻在陰差陽錯間被生了下來。
近幾年,林棟製造了種種機會,重新回到了林天裕身邊,他極有心計,懂生存之道,又非常聽林天裕的話,近來頗受林天裕喜愛,憑著林氏財團的支持,在商場上站穩了腳跟。
就像那些裡寫的一樣,整個林氏家族都是一筆爛賬,複雜而可悲。
“宿主,要當心這個林棟。”係統提醒道:“這是個危險人物。”
林棟身世可憐,也在從小的掙紮生存中鍛煉出了心狠手辣的性格,和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他認為林燮搶走了自己應得的一切,對林燮自然是痛恨的。
“我知道。”李越白暗暗道:“不過,林棟要對付的,也隻是林燮而已,與我有什麼關係?”
“宿主,您這是在耍脾氣嗎?”係統嚴肅道:“如果林燮在愛上您之前,就被林棟暗害了,那您的任務也無法完成了。”
“我又不是斯德哥爾摩症患者,救他豈不是很沒麵子。”李越白道:“林燮……死了算了。”
“……可是任務……”
“罷了,開玩笑的。”李越白把目光投向彆處。
寫完了最新的遺囑之後,李越白意識到周圍的空氣安靜了下來。
林天裕一雙深邃可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李越白,最後露出了一個冷笑。
“王律師。”林天裕咳嗽了幾聲,這才用粗啞的嗓音問:“近來與犬子可有來往?”
一聽到他問起林燮,李越白心頭隻覺得一陣不妙。
隻聽哢哢幾聲冰冷的機械聲,林天裕的手下們,原本還整整齊齊地站在病房門口,這個時候,全都掏出□□,上膛,對準了李越白。
“王律師,不要再試圖隱瞞了。”秘書走上前,厲聲道:“沒有什麼能瞞得過林總,自從多日之前的會議開始,你就與大公子私下交流甚篤,更彆說前幾日你那場失蹤……我們有理由懷疑,你直到現在,仍然在為大公子工作。”
“……”李越白一時竟然不知道怎麼反駁。
秘書一席話說得義正辭嚴有理有據,誰聽了都得信。
自己確實從一穿越過來,就和林燮不清不楚,現在林天裕全力提防林燮,當然也把自己列入了重點懷疑對象。
但再怎麼可疑,也不能隨便承認。
“您誤會了。”李越白淡淡道:“我是一名律師,所做的事情唯有完成客戶的委托,現在我的客戶是您,與其他人無關。”
林天裕一雙淺黃褐色的眼睛仍然盯著李越白,但是目光裡多了一絲玩味,李越白還從他目光裡看出了一個意思:寧肯錯殺,不能放過。
“宿主,您還不趕緊采取措施嗎。”係統都有些緊張了:“您的生命正在受到威脅,建議趕緊……”
“不必。”李越白道:“他現在不會殺我。”
果然,林天裕眯了眯眼睛,似乎有了新的主意。
他擺了擺手,指揮著手下,給林燮打了個視頻電話。
攝像鏡頭,當然是對準了李越白的。
林燮接到電話時,很明顯楞了一下。
然而當他看到被無數把槍指著的李越白時,很快就明白了過來——父親懷疑李越白是自己的人。
看到王寒之,林燮心底的惱火一下子湧了上來。
王寒之……
儘管自己一次次拿王寒之毫無辦法,但現在又有了機會,怎麼可能放過?
既然父親已經懷疑王寒之了,那為什麼不加深一下這種懷疑呢?
於是,林燮立刻裝出了極端驚異和心疼的表情,而且這樣的表情很快一閃而過,故作輕鬆道:“父親,他是誰?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