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心齋。
是夜,鮮有人來的俞心齋卻燈火通明,站滿了人,也跪滿了人。
甚至於屋子裡,還躺著一個昏迷不醒的人。
胤禛坐在主座,臉色可怖。福晉端坐於側,眼眸低垂,不發一言。
聞訊而來的幾位格格皆老老實實的坐在下座,眼觀鼻,鼻觀心,一個個的都像是鋸嘴的葫蘆。
府中的大夫們都在給耿格格看診,地上則是跪著被綁了身子又被堵住嘴的秋棠等人。
他們已然是想說話的,或是辯解或是求饒,可胤禛嫌煩,一個字都不想聽。
門外守著的下人們忽然嘩啦啦的跪了一地,嘴裡喊著:“請魏格格安。”
屋內眾人麵色各異,還未做出反應,胤禛已經站起了身。
魏紫也走了進來。
寒日裡人人都穿的厚實,魏紫也不例外,更何況她還是個孕婦,不少人都覺得她會臃腫的厲害。
可偏偏不是,脫掉了外麵抵禦寒風的大氅,除了腹部隆起,肩背,手指,麵龐無一發胖的,反而多了幾分韻味。
如今眼眶泛紅,麵頰蒼白的樣子更是惹人憐愛。
“爺......”魏紫快步上前,一旁扶著的如煙心都要跳出來,好在她穩穩走到了胤禛麵前,未出差錯。
她作勢要福,胤禛一把握住她的手臂,道:“免禮。夜深露重,怎麼來了?”
他自己不覺,可其餘聽的人都覺這話刺耳,誰得過貝勒爺如此溫柔語氣,像是在對待什麼易碎品。
魏紫張嘴欲說話,餘光忽然瞥見一側福晉,身子一顫,先行了個禮,“妾身給福晉請安。”
可手臂上的力氣牢牢托著她,魏紫二分力氣都沒使上,也沒蹲下身多少。
福晉笑容無可挑剔:“免禮。先給魏格格賜座吧,你身子重,站著多累。”
下人去加座時,胤禛已經鬆了手,重新看向魏紫。
這是在問剛才沒有得到答案的問題。
“妾身擔心您。”蒼白麵頰染上紅霞,當著這麼多人的麵,魏紫微微垂著頭,輕聲回答。
這後院的女人,又有哪個不是擔憂他才來的呢?
可這事兒早早已有計劃,胤禛也做好了安排,消息本應傳不到聽雨軒去的,除非......
福晉適時道:“事發
突然,大小主子那裡,妾身都通知了一聲。”
這不能說做的不好,反而做的很對。
“本該如此。”胤禛道。
座位已經加好了,同旁邊幾個格格相比,加了軟墊和靠背,坐上去像是陷在了棉花裡。
“想來側福晉一會兒也要到了,再加一個吧。”福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又多吩咐了一句。
於是一個空落落的座位擺在俞心齋裡,格外的顯眼。
魏紫穩住表情,解開了聽覺的封印,最後得出一個結論——
耿格格還活著。
這......魏紫沒想到這俞心齋除了大夫們低聲討論的聲音之外,就隻剩呼吸聲了。
看來這場大戲的主角還沒登場。
魏紫目光緩緩飄向地上跪著的四人,期待之心,狂蹦亂跳。
她心想著看戲,卻忽然又被人點了名,聞聲望去,宋格格正擔憂的望著她,嘴中關懷不停:“魏妹妹身子可還好,進屋到現在了,小臉還白著呢。”
魏紫柔柔一笑:“姐姐許久不見我,不知我如今就是這樣的。”
白不是身子不好,是我膚色白傻子。
宋格格一怔,定定望去,才發現她麵上蒼白不知何時已經褪去了,隻剩皮膚自然而然的瑩潤白。
不免尷尬笑了笑:“夜深了,我眼神不好沒太看清,妹妹見諒。”
這才反應過來,若是魏紫真是看上去不太好,胤禛又怎會安安穩穩坐著。
到底是著急了。
宋格格心中懊惱,沒瞧見一旁鈕祜祿格格戲謔目光。
這時,看診的大夫從暫時安置耿格格的屋內魚貫而出。
為首的是個名叫董天的大夫,作為代表上前稟報:“貝勒爺,福晉,耿格格並非是被人下了毒,而是虛不受補又喝了......滋補壯陽的藥物,一時衝了身體這才暈倒了,清清熱,平日找補一下即可,並無大礙。”
既然是滋補壯陽的藥物,想必一開始便是衝著胤禛來的,沒成想耿格格會偶遇胤禛,又喝下滋補壯陽的酒,偏偏又虛不受補,暈倒了。
跪在地上的秋棠身子一鬆,是滋補壯陽的藥物,不是被人替換成了毒。
鐘福卻始終緊繃著,自從被連同徒弟一起被綁來這裡,他連句說話的機會都沒有,更彆提問清楚為何會被綁到這裡,如今聽了董大
夫的話,隱隱有了不詳的預感。
藥物從何而來已經有了定論,但這耿格格的身體......又是怎麼回事?
“耿格格的身體怎會如此虛不受補?”福晉問道:“為耿格格請平安脈的是哪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