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煙笑道:“主子怎麼會這麼想,若是讓年格格繡點兒東西便成了壞人,那……往年宋格格孝敬給福晉的抹額護膝又成了什麼呢?”
後半句自然是小聲說的,如煙在聽雨軒待得也靈活了許多,早些時候是輕易不會說這些話的。
魏紫稍微想了想確實是一回事,或者說即便是成了壞人又如何?
她連人都不是好不好。
真正齊聚一堂時,年格格卻又羞赧道:“還望側福晉見諒,妾身技藝不到家,繡圖還差一點兒,不過今日一定能完成,繡完了妾身立刻給您送過去!”
她眼睛裡都有了紅血絲,即便上了妝也隱隱透出來些憔悴,可見是沒少熬夜的。
魏紫看見她已經沒那麼煩了,便點了頭:“不急,你仔細些身子才是。”
“謝側福晉,妾身省的。”年格格一副鬆了口氣的模樣,隻差感激涕零了。
連如煙都以為自己看錯了眼,興許這年格格是個膽小怕事,沒想到晚上就想打腫自己的嘴。
這年格格確實是當天便完成了繡圖,還是親自送來的,隻不過是在胤禛每日來聽雨軒用膳的點兒來的。
見了胤禛,年格格立刻慌得手都不知道怎麼放了,蒼白的一張小臉都浮了一層紅,頗有幾分清粥小菜的獨特風味,請安的聲音更是羞羞怯怯,未經人事的單純模樣:“妾身給貝勒爺請安。”
胤禛看了她一眼,年格格頭低得更深了些,露出纖細優美的脖頸。
沒成想竟聽見胤禛有些疑惑地問了一句:“你是年氏還是郭絡羅氏,怎麼這個點兒跑這兒來了?”
魏紫前傾的身子往後仰了仰,麵上透出幾分愜意。
有戲可看,可不是愜意極了。
年格格身形一晃,眼眶便有些紅了,聲音裡帶了幾分委屈幾分幽怨:“妾身的父親是前湖廣巡撫年遐齡。前幾日側福晉讓妾身繡了一件繡圖,妾身本該今早請安時給側福晉的,隻是妾身愚鈍,耽誤了一會兒這才送來。”
小魚忽然打了個噴嚏,鼻尖變得紅紅的,胤禛立刻低了頭,摸摸額頭摸摸脖子,盯了他一會兒,見他似乎隻是被什麼瘙了鼻子才放下心來。
“嗯,那你還愣著做什麼?”
年格格眼神微動,不知道胤禛具體是指什麼。
“是啊。”魏紫慢悠悠地道:“繡圖呈上來吧,讓我瞧瞧年格格的繡工是否真的那樣高超。”
年格格斂起神情,順從應是,上前幾步呈上了繡圖。
隨著她的走動,一陣彆致香風襲來。
小魚又打了個噴嚏。
胤禛看向年格格,目光漸漸帶了審視,看的她不由自主後退了幾步。
魏紫看著繡圖,吩咐了一句:“窗子打開些,透透風,散散味兒。”
伺候在屋裡的眉芳已經在心中腹誹了年格格許久,得了令立刻將窗子開的更大了些,空氣再度變得清新起來。
好在這時候還冷得不很,不然眉芳也不敢將窗子開得太大,免得凍到了小魚。
年格格孤零零地站在屋子中央,半垂著頭,明明沒人說她什麼卻像是被人從頭到腳羞辱了個遍。
魏紫仔細看了看年格格呈上來的繡圖,不得不說如果這真是年格格親自繡的,那她的繡活兒真的不錯,甚至比府裡針線房的許多繡女們還要好。
“繡的當真不錯,辛苦你了。”魏紫合了繡圖,吩咐道:“如煙,厚賞年格格。”
如煙應是。
年格格福身謝賞,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樣。
魏紫側過身,問道:“爺還有沒有什麼要吩咐年格格的。”
年格格微微抬起眼,水靈靈的眼睛含羞帶怯地望著他,像是一朵等著人采擷的白花兒。
可惜她看的不是彆人,是在宮裡長大,見識過眾多女子們爭寵的胤禛,他一點兒都不吃這套,心裡了然得很,隻道:“沒了,退下吧。”
年格格緩緩低下頭,行了禮退出去了。
胤禛移開目光,與魏紫對視了一眼。
魏紫笑了下,笑出了梨窩,“時候不早了,爺餓了嗎,要不要擺膳?”
那可可愛愛的梨窩已經消失了好久,卻在這時毫無征兆地出現了。
胤禛目光沉了沉,頷首道:“擺膳吧。”
這次魏紫總算讓他舒舒服服吃了個安穩飯,蘇培盛都有些感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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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月色很好,圓圓一盤掛在天上。映的是千家萬戶的團圓。
胤禛隔著窗戶看了會兒,不知在想什麼。魏紫從浴房裡出來,頭發剛剛擦乾,隨意地披散著,看見他的背影,心裡忽然軟了下,輕聲道:“今夜月色真好,爺可有興致出去走走?”
胤禛沒有轉過來,道:“若是出去了,你回來還要再沐浴一番。”
沒說去,也沒說不去。
魏紫微微側開頭,眼裡似是有些不自在:“妾身不覺得麻煩,隻要……不打擾到爺休息就成。”
胤禛轉過身,滿身籠罩著月華,無端讓人移不開眼,他沉鬱數日的氣息終於散了,微微一笑:“走吧,陪我出去走走。”
此時已是十一月間,已入了冬,兩人要出去必須得全副武裝。魏紫披著披風,白狐領子遮住了下半張臉,隻露出清亮至極的眉眼,她隔著兩件披風,挽住了胤禛的手臂,“是爺肯陪妾身走走才是。”
胤禛笑著揮退了所有下人,親自提著燈籠,攜著魏紫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外走去。
兩道影子從始至終都糾纏在一起,親密無間,不可分離。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