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業輝麵色漲紅,仔細地看著眼前的李雲月,真的很難想象她曾經是什麼樣子的。
局麵相當窘迫,他立即道:“當然可以,公……”
“我現在隻是安七墨的娘子,馬將軍如果不介意的話,喊我一聲安夫人便可。”李雲月麵帶微笑道。
縱然剛才馬業輝的言語,讓她心中不舒服,但她一直保持著自己該有的優雅與淡定。
馬業輝有點被她的氣勢給嚇到,她明明隻是安靜地站在這兒,而且還笑著,為什麼他卻覺得她身上的氣勢,有點可怕呢?
“安、安夫人,快快請坐。”馬業輝結巴地說道。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一個人麵前說話結巴。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這輩子能讓他結巴的人,居然會是曾經他十分不齒的、厭惡的李雲月。
該死!簡直見鬼了!
李雲月偕同安七墨坐下來,店小二便開始上菜了。
飯菜香氣馥鬱,彌漫在每個人的鼻尖。
李雲月倒是一門心思等著吃飯,反倒是剛才奚落她的馬業輝,正襟危坐,相當不舒服的樣子。
菜上齊了,店小二緊接著也將酒拿上來了。
“有酒有菜,希望你們能吃得開心。”安七墨道。
“好,多謝七墨!”馬業輝鏗鏘有力地回答,便拿起筷子,開始夾菜,希望能夠借著吃飯喝酒的空擋,將尷尬氣氛給驅散。
李雲月安靜地坐在安七墨身邊,吃飯的時候,很有餐桌禮儀,半點不越矩,也沒有用筷子在菜盤子裡麵,翻來覆去地找自己愛吃的東西。
她客氣禮貌,又不會讓人感覺她故意端著。
雖然她不聲不響,但總能讓人情不自禁將目光落到她身上。
酒至半旬,即將分彆的憂傷氣息,就有點濃鬱了。
大家互相說著道彆、下次再見的話。
幾個人乾了一杯酒,安七墨道:“此去路途遙遠,希望你們能照顧好自己,早日回到親人身邊。”
“多謝了,七墨!”這是今晚馬業輝說得最多的話了,說完之後,他主動敬了安七墨一杯。
李雲月見他們差不多了,便笑著溫和道:“何必如此傷懷?馬將軍,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嗯?”
她給大家分彆滿上一杯酒,道:“各位都是我夫君的朋友,我在這裡敬各位一杯,祝福大家一路平安,前程似錦。”
馬業輝等人,都愣愣地看著她,曾經不學無術的公主殿下,竟還會吟詩。
“真是好一句‘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啊!”馬業輝應聲道,舉起酒杯,真心誠意地和李雲月碰了碰。
喝到微醺,馬業輝便道:“公……不對,安夫人啊,之前是我對你多有得罪,希望你不要往心裡去,我們這些在馬背上討生活的,向來說話就是那麼的直爽。”
“而且我也沒想到,離開平陽城之後,你會有這麼大的變化,要是你父……父親看到了,想必也會無比驚訝,不敢認你這個女兒的!”
“還有啊,安夫人,我雖然前麵說的話得罪你了,但想必現在的你,也該知道你曾經有多麼不討喜。所以,怨不得彆人仍舊對你持有厭惡的心理啊,對不對?”
安七墨擰眉,縱然曾經李雲月多有不是,但現在她是他心上的人,他容不得誰這樣說她。
“馬將軍,你喝醉了,少說兩句。”安七墨開口製止。
李雲月端坐著,嘴角始終帶著笑,並沒有說什麼。
“有什麼不能說的?”馬業輝的倔脾氣上來了,“她曾經害得你多慘啊,不要不承認!我對她始終是有怨氣的!”
“好在現在她改過來了!我不得不說,現在的安夫人很好!七墨,你們好好生活!”
“希望天下間不要再有戰爭,希望所有人都能安然度日。你說呢?安夫人?”他看著李雲月,問道。
“馬將軍說得有道理。太平都是用鮮血換來的,我們應當珍惜當下。”
馬業輝笑了,“七墨,你看你娘子都沒有生氣,你著急什麼?現在你娘子倒是很落落大方!很好,很好!”
他敲了敲安七墨的胸膛,“看到你們很恩愛,我也就放心了!”
說罷,便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準備下樓,回去準備準備,就要離開了。
安七墨和李雲月同時起身,去結賬。
等他們走出飯店的時候,已經不見了馬業輝,所以,安七墨和李雲月直接去了馬業輝離開醫館之後,所住的客棧。
馬車已經準備好,在後院了。
不消一刻鐘的功夫,馬業輝和他那兩個兄弟,都已經喬裝打扮好,馬業輝貼上了胡子,裝作寒酸老爺的派頭,剩下兩人一個是馬夫,另外一個是小廝。
很快,客棧老板,將馬車趕出來,交給了做馬夫打扮的男子。
馬業輝酒還沒醒,走到安七墨麵前,重重地拍著他的肩膀。
“多謝你送我一程,我記在心裡了!”他用拳頭敲了敲自己心臟的地方。
“安七墨,我可是在平陽城等你啊,或者在戰場上等你!”馬業輝又道。
“我還是那句話,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安七墨牽過李雲月的手,“身邊有佳人,生活能過下去,於我來說,已經是莫大的幸福!”
馬業輝笑著,用手指著他,一下一下的,卻沒有再說話,之後他便在他人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馬鞭揚起,落在馬背上,車輪咕嚕咕嚕地轉動起來,載著馬業輝他們離開了,而那輛馬車,也漸漸地消失在黑暗中。
一陣風吹來,將安七墨和李雲月鬢邊落下的長發,交纏在一起。
“我們回去吧?”李雲月道。
“好。”
說罷,兩個人進了客棧,要了間上房。
進屋之後,安七墨將李雲月緊緊地抱住。
“今晚他說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無論彆人說什麼,都不會改變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安七墨的唇抵在她的耳畔,低聲但堅定地說道。
“我無所謂的,要是這種話,我放在心上的話,大概我早已經被氣死了吧?”李雲月笑道。
她補充道:“彆說彆人了,他們會安然回到平陽城去的,我們過我們的生活就好。”
安七墨重重地點頭。
許久之後,安七墨看著閉上眼睛睡著的李雲月,單手支著腦袋,定定地看著她。
大概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後,他將手放下來,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一吻,這才跟著閉上眼睛睡覺。
當他的鼻翼間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時,李雲月卻緩緩打開了雙眼。
她定定地看著他睡著的臉,就隻是看著,什麼也不做。
黑暗中,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到了最後,她低低地說了聲:“去做你認為正確的事兒吧。”
……
天還沒亮,李雲月就起床了,剛洗好臉,安七墨從床上下來,從身後擁住她。
他的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享受著這一刻的溫存,哪怕什麼也不說。
“你也趕緊洗漱吧,等會兒咱們一起出去吃麵條?”李雲月說道。
“嗯,好。”安七墨應下。
穿戴整齊,兩人下樓退了房,天還沒完全亮起來,還灰蒙蒙的,兩人到達麵館時,裡邊還沒有客人。
他們兩個要的都是打鹵麵,好像這已經成為了他們的共識,來這裡必吃打鹵麵,就連麵館老板都忍不住打趣他們。
吃麵條的過程中,兩人都很安靜,碗裡的熱氣蒸騰上來,在兩人中間氤氳、彌漫開來,彆是一番暖心景致。
吃過麵條,安七墨親自送她去陳家布坊。
現在是夏天,天亮得早,兩人又是天沒亮就起來的,所以兩人走路時,並不著急,就好像散步一樣。
“七墨,你等會兒就回石河村去了嗎?”
“嗯,是啊。”安七墨道。
從早上起來開始,離彆的氣息,就在兩人之間彌漫。
他們走路的速度再慢,可此時也已經來到陳家布坊門口。
李雲月停下來,轉身麵對著他,著手給他整理領口,還有衣服下擺。
“我相公是天下間最英偉的男兒,不管你在哪兒、在做什麼,在我心目中,都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安七墨聽得耳根微微泛紅,“怎麼忽然說這個?”
李雲月往前走小半步,踮起腳尖,主動抱住他,安七墨也立即伸出雙手,環住她的腰身。
從她減肥到現在,一年多半的時間了,曾經沒有腰身的她,這會兒纖腰不盈一握,讓他心疼起來。
李雲月臉埋在他的脖頸間,“因為你是我的夫君啊,我得讓你知道,我愛你啊。”
愛他?安七墨渾身一震!
他們做過無數親密的事兒,他們也知道彼此心裡的感情,可卻無誰將愛這個字說出來過。
“阿月,我也愛你!”激動之餘,他將她抱得更緊了些。
這個時間點,布坊門口還沒有什麼人,他們可以儘情地擁抱、儘情地互訴衷腸。
“阿月,等回去之後,我會經常獵物,拿獵物出來賣的時候,我會時常來看你的。”
“好,我會一直等你的。”
安七墨沒忍住,在她的臉上,用力地親了兩下。
時間差不多了,彼此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