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李雲月的話音落下,石先生的目光牢牢地落在了她的臉上。
他沒有立即回應李雲月,而是問道:“七墨,這是你……媳婦兒?平陽城裡頭來的公主,李雲月?”
李雲月嘴角微抽,這個老頭兒太過分了,居然如此質疑她的能力!
雖然他目前沒有直接說出質疑的話,但他詢問安七墨的問題,就代表了這個意思。
安七墨自然也理解其中的含義,抬頭看了眼李雲月,這才“嗯”了聲,“是我娘子,李雲月。今晚給您送來的湯和粥,都是她親手熬製的。”
石先生這才看向被自己喝得差不多的粥和湯,對李雲月的質疑才少了些。
“身為公主殿下,想必能讀書識字也是正常,然而,教人讀書識字,卻是一門手藝,和你能讀書識字還是有差彆的。”石先生說道。
李雲月當然知道其中的道理,滿腹經綸的人未必擅長言說,擅長言說的人也未必就滿腹經綸。
更何況當老師,不隻是考驗一個人的知識層麵,還考驗授課的手段,是否能被學生所接受。
師者何其多?可真正值得敬重的老師,卻並沒有那麼多。
“石先生,您說的,我都知道,所以,我剛剛說了,我在給孩子們授課的時候,您可在旁邊聽課,若是覺得我還行的話,我可以暫代先生您給孩子們授課,如此一來,您便可安心養病了。”
想著這位老夫子,一生都在為教育事業獻身,縱然被他質疑,李雲月都告訴自己,莫要生氣。
這個時代的人,本來就是對女子存有偏見的,更何況原主的名聲這麼爛,自己代替原主活下來之後,大家因為嫉妒,鄰裡之間還流傳著各種風言風語。
所以,這位老先生不信任她,也是情有可原的。
石先生認真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忽然歎了口氣,勉強道:“那就先這樣吧,明天早晨,你到學堂裡來給孩子們上課。”
李雲月眉梢暗挑,這語氣聽起來很不情願啊,也對,現在村子裡沒有可教書的先生,石先生也就隻能勉為其難地活馬當死馬醫了。
李雲月才不管他心頭怎麼想呢,她的目的隻有一個,給孩子們上課。
能不能馴服孩子們,就是她個人的能力問題了。
這事兒談妥之後,他們照顧石先生躺下,便離開了石家。
回家的路上,安誌柏問道:“嫂子,你真的要去上課?你確定可以?”
語氣裡滿滿的都是不相信。
“我確定我比你厲害。”李雲月道:“而且,我懂得一個道理,那就是,如果我有不會的問題,我會不恥下問。不恥下問的意思是什麼,你明白嗎?”
安誌柏臉色漲紅,“明天你去學堂,可彆說是我嫂子,你這種是無賴教法,大家能信服你才怪。”
“嗯,不說我是你的嫂子,你這個要求可以有。既然你這樣要求我了,那我也對你提個要求好了,等我以後名聲起來了,你彆說你是我弟弟,除非你考了第一名。”
“哼!就算你名聲起來了,我也不屑巴結你!”
“是不屑巴結我,還是根本沒能力考第一啊?”
她對成績名次並沒有什麼要求,主要是這小孩太氣人,她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安誌柏跺了跺腳,衝在了最前麵,沒有再回應李雲月。
安七墨走到李雲月身邊來,“你何必和他一個小孩子一般見識?”
“我要是不和他一般見識,他以後就會沒教養。學不到知識沒關係,但是沒教養就是很嚴重的問題了。”李雲月道。
她續道:“我認為吧,小孩子犯錯的時候,我們要以寬容的心看待他們犯下的錯誤,引導孩子加以改正。但是在對一件事的看法上,我們有時候不能完全將孩子當成孩子,得將他當成一個人,是個人就有一定的責任得負擔。”
安七墨低低一笑,“還沒到學堂呢,你現在就已經有了女先生的派頭,李先生,不如我也去當你的學生好了,必定會受益匪淺。”
李雲月戲謔道:“你?年齡太大了,思想已經固定了,我可教不來,你還是安安心心地在家裡種地吧,哈哈。”
說完,她就跑遠了。安七墨立即大步向前追她,就聽到夜色裡,滿是她的笑聲,清脆好聽得很。
安誌柏原本走在最前麵,氣呼呼地提著燈籠,結果,身後傳來哥哥嫂子的笑鬨聲,更為誇張的是,他們笑鬨著從他身邊跑過去了。
那畫麵,彆提有多溫馨和諧了。
為啥他有一種肚子很撐的感覺呢?
當然,安誌柏並不曉得,他這種感覺在現代來說,那就是被迫塞狗糧。
三人回到家,洗漱之後,便上床睡覺了。
被窩裡,安七墨緊抱著李雲月。
“明天早上要去學堂,阿月緊張嗎?”
“還好吧,以前夫子教給我的課文,我還記得,到時候隨便抽一篇文章出來樹立一下形象再說。”
這個時代,男子為尊,她一個女子去學堂上課,立威便是天大的事兒,不然以後都不好教了。
“在學堂待不下去也不要緊,身為女子,你有能力去學堂展示一下自己的才能,已經算是非常了不得了。哪怕你回家來,什麼也不乾,為夫也能將你養得白白胖胖的。”
“那可不行,既然我決定要做了,那就肯定要做好。”李雲月斬釘截鐵地說道。
黑暗中,看著她的臉,感受著眸子裡嚴肅的目光,安七墨覺得,夫妻兩個躺在被窩裡,這麼嚴肅不是事兒啊!
他將李雲月抱得更緊了些,帶著某種曖昧不明的意味,“阿月,既然你這麼執著,為夫就隻有支持你了。”
“嗯,多謝夫君。”李雲月毫不矯情地感謝。
緊接著,就感覺安七墨的手好像不太規矩,“夜很深了,你乾嘛呢?”
她試圖將他的手抽走,他卻道:“阿月,你先來給為夫解一下如何生孩子的惑吧?所謂師者,所以傳道受業解惑也,不是嗎?”
安七墨低低笑著,動作幅度加大,絲毫不給李雲月拒絕的機會。
……
次日早晨,安七墨剛剛起身時,就見李雲月也從床上坐起來了。
“我要去割豬菜,所以得早起,你再睡會兒。”他邊穿衣服邊說。
天還沒亮,天邊一絲曙光都還沒有。
李雲月怔愣地坐了兩秒鐘,“嗯”了聲,重新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