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的第一天，李雲月就和何越鬆帶領孩子們一起做大掃除，花了半個時辰，將書院裡裡外外打掃乾淨。
這才開始上課。
中午下學堂之後，她就宣布出去，說第二次入學考試的時間，是在三天後，望大家奔走相告。
吃過午飯，李雲月和安誌柏一起出發去書院，卻在書院門口恰好遇到何越鬆。
兩人雖然在一個地方教書，但早上兩人都沒機會講話。
李雲月道：“何夫子，上次你來我家道喜，都沒能留你吃頓飯，真是太過意不去了。”
“你不必如此介懷，我也是因為家中有母親等候，這才不得不離開的。”何越鬆雖然覺得安七墨不喜歡自己，但自詡是正人君子的他，自然不會在李雲月麵前，說安七墨的任何不是。
“何夫子不責怪我們沒有禮數，我們便放心了。”李雲月客氣道。
何越鬆微微頷首，表示自己真的不介意。
步入書院大門後，他問道：“李夫子，小班的孩子們，到書院來讀書識字，你給他們父母的錢，都是你自己出的嗎？官府對此事不做任何補貼嗎？”
不等李雲月回答，安誌柏搶先道：“是我嫂子獨自出錢的，官府沒給一文錢。”
“這事兒我也沒上報官府。”李雲月笑道：“萬一官府因此事，出一條規定說，不許女子入書院，可怎麼辦才好？所以，還是莫宣揚出去比較好吧？”
誰能知道，上頭的人會作何想法呢？
“但你一人支撐如此大額度的支出，壓力也忑大了。”
“何夫子此言差矣，並非我一人支撐如此大額度的支出，我們家現在最會賺錢的人，是我夫君，都是他在支出呢。”李雲月笑著道。
何越鬆微微一怔，也跟著笑起來。
想來安七墨也算個大方的男子，不然也不會讓李雲月乾這種有利彆人而不利於自己的事兒。
三天時間轉眼即逝。
早上李雲月按時到達書院，就見外頭竟自發地排好了隊伍。
還記得第一次考試時候的現場情況，是非常混亂嘈雜的，而現在現場卻井然有序。
這就是進步！她為這個發現感到高興不已！
先前入選的三十五家父母沒有過來，按照道理說，現場人數相對上一次會更少，但是並沒有。
還有一大部分人是來看熱鬨的。
這次也不是誰家父母都敢來參與考試了，因為怕失敗，被彆人嘲笑，當然也有厚臉皮的，沒做什麼準備，就純粹來碰下運氣的。
不管大家是懷著怎樣的目的過來的，李雲月都一視同仁。
在進學堂之前，她明確表示，要麼父親進來，要麼母親進來，結果第一波十位父母進來之後，她竟然看到兩個孩子，在父親或者母親的帶領下進來了。
李雲月的目光看過去的時候，對方訕笑道：“李夫子，我兒子可乖巧了，真的，我就特意帶他來給你看看，就算你不喜歡我這個做父親的，也希望你能喜歡我的孩子。”
李雲月：“……”
好吧，雖然她以父母為標準來決定孩子是否能夠上學，對孩子來說不公平，那她今天就另外設置新選項，孩子父母如果不通過的話，就單獨給孩子一個機會。
她當下將前來幫忙維持秩序的邢秀秀叫進來，讓她出去幫忙說下自己剛剛做出來的決定。
然而，她對於被父母擅自帶進學堂的孩子的期望，委實還是太過樂觀了。
很多時候，她在和父母進行溝通的時候，這兩孩子居然屢次打斷他們的對話，還一副“我是對的”的表情。
剛開始的時候，李雲月還能和顏悅色對待，但到了後邊，她真的想呼這兩孩子，真的太沒有教養了。
年齡雖然不大，才九歲，可她家安誌柏九歲的時候，也沒有這樣可惡！
安誌柏隻是對她可惡而已，事實上是個非常懂事的小孩！
而今天這兩隻，當真是教養有問題了。
李雲月雖然沒有呼他們，但已經在心裡默默地給他們打叉了。
因為加入了孩子環節，耗費的時間就比較多，上次一個早上就結束了，這次一直進行到下午才結束。
當孩子父母們都離開之後，坐在夫子位子上的李雲月，才扭了扭酸疼的脖子。
這時候何越鬆從外麵進來，手裡捧著一個瓷盅，目光溫和地看著李雲月。
“從早上說話到現在，肯定很累了吧？”他在李雲月麵前蹲下來，將手裡的瓷盅放到她的案桌上。
李雲月好奇問道：“這是什麼？”
“這是雪梨湯，我娘說，潤喉生津，我就給你帶過來了，反正我今天也沒什麼事可做。”
聽他這麼一說，李雲月還真覺得有點渴了，而且嗓子乾得要冒煙，“謝謝啊，我現在最需要喝這個了！”
她將瓷盅蓋子打開，將其端起來，輕輕喝了一口，“口感很好，你娘太厲害了，改天得跟她學學這方麵的技能。”
何越鬆臉上掛著笑，想說這雪梨湯其實是他自己煮的，但既然李雲月認為是他母親煮的，那就讓她誤會著吧。
“今天考試的結果怎麼樣？”何越鬆問道：“我聽外頭的人議論說，你隻是考一些生活中的事兒，沒有考讀書識字方麵的內容，可是真的？聽著還挺有趣的。”
“我就算是想考他們讀書識字的內容，也得他們會認字才行啊，不然不就是欺負人了麼？”
何越鬆輕輕笑道：“也是。是我考慮不周到。你快說結果如何呢？”
“你不是在外頭看著麼？你瞧著那些父母出去時候的臉色如何？再來猜測一下看看結果怎樣？”
“每個出去的父母，臉上都帶著笑容，言談舉止之間充滿了興奮，結果應該會非常好。”何越鬆說道。
李雲月差點將剛喝進嘴裡的湯給噴出來，父母們居然自信滿滿的樣子？
也對，他們覺得她問的問題，他們都回答上來了，自然是沒有問題的。
她歎了口氣，終於明白無知者無畏這句話了。
敢情他們對自己太不了解，才會這般自信吧？嗬嗬……
何越鬆看著她，“為何歎氣？”
“情況有點糟糕，這次入選名額數量，絕對不會有上次多。”李雲月道。
或許是因為上次，她已經將值得選進來的孩子都選了，所以後邊能入選的就更少了。
何越鬆滿臉詫異，“怎麼會這樣？”
李雲月道：“我問你啊，一個父親和一個母親一起進來，然後他們都想要坐在我正對麵的位子上，結果誰也不讓誰，最後大打出手，這樣的父母，你覺得能夠通過考試麼？”
何越鬆搖頭，“自然不會，父母都這般毫無謙讓之意，孩子大多數難以管教，雖然不是全部孩子都會和父母一樣，但還是不可輕視。”
“對啊，何夫子，我與你的想法不謀而合。可你知道嗎？剛剛就有兩個人，站在這裡大打出手，女方絲毫不退讓，男方也不懂得妥協，幸好被旁邊的人給拉開了。不然我這學堂隻怕現在已經一片破敗了。”
何越鬆皺眉，“竟這般危險，若我早些知道會有這種事發生的話，該過來守在一邊的。”
“何夫子，你自小在十裡村長大，也明白很多人都是難以溝通的，對吧？”
何越鬆點頭，他深以為然，所以，他多數時候都保持沉默，懶得說話，漸漸地就在十裡八鄉落得個清高的名聲。
但他也不在乎。
“所以，你能理解入選名額很少的情況發生，是吧？”李雲月又問。
何越鬆更用力地點頭，“現在理解了，也明白了，這是很正常的。”
李雲月笑道：“但我還是相信，以後會更好的。”
看見她笑，何越鬆也跟著笑起來，心頭更是微微顫動，世間怎會有她這般美妙的女子呢？
是的，美妙。
“雪梨湯很好喝，我喝完了，謝謝你啊何夫子，喝了這湯之後，我感覺嗓子好多了，不冒煙了。”
李雲月將瓷盅端起來，送還給他。
“不必客氣。我也要多謝你，能讓我在家鄉有事情可做。”何越鬆伸手過來接，卻不小心觸碰到了李雲月的手指。
兩人皆是一愣，猝然抬眸看向彼此。
“你們在做什麼？”門口處，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正是安七墨來了。
有了上次的經驗，所以今天李雲月沒讓他跟著來，但他還是不放心，忙完了外頭的活計之後，就趕過來了。
結果看到了眼前這一幕！
何越鬆和李雲月同時抬頭去看，見到是安七墨之時，兩人同時鬆開手裡的瓷盅，“嘩啦”一聲，瓷盅掉在地上，碎了。
何越鬆立即站起來，“安公子。”
喊了這麼一聲，他也不知道該解釋什麼了。
安七墨一把揪住何越鬆的衣領，幾乎要將單薄瘦弱的他給提起來，“就算你現在是書院的夫子又如何？阿月是我的娘子，你休想動她一根手指頭！”
“何越鬆，枉你是個讀書人，竟這般不知廉恥，欲要染指我的娘子，你……”安七墨說到此處，氣血上湧，揮起拳頭就往何越鬆臉上砸去。
何越鬆不過是一介書生罷了，壓根不是安七墨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