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無論走多遠,記得回家(2 / 2)

農門肥妻 輕寒 11907 字 6個月前

梁氏在燈下穿針,眯了好幾次眼睛,都沒穿進去。

安七墨就道:“娘,我來。”

“誒。”梁氏將針線給他,沒一會兒,安七墨就給她穿好了。

梁氏不禁感歎:“人老了,眼睛不好了,但是也不怕,我有兩個好兒子,可以給我穿針,再過不久,我就要抱孫子咯,再過個幾年,孫子就能給我穿針啦。”

梁氏的語氣裡,滿是對生活的憧憬。

聽得安七墨心中一陣酸楚。

安誌柏也在燈下看書,他不時地抬頭看安七墨,總覺得這幾日兄長大人很奇怪,具體怎麼個奇怪法,他卻又說不上來,隻是心中很是惴惴不安。

母子三人在客廳裡坐下一會兒,安七墨仿佛聽到很多聲音,卻又好像什麼聲音也聽不到。

在猜想著李雲月可能就要從廚房出來了,安七墨便打算將準備好的話,給說一說。

“娘,前幾日,有個朋友來信告訴我說,他家中遇到一些困難,需要我去幫助,我可能要離開一些日子。”

“哪個朋友?遇到什麼困難了?你隻是個外人,能幫得上什麼忙?要去多長時間?”

梁氏一疊聲地問,反應比較大,就連安誌柏都停下看書的動作,愣愣地看向自家兄長。

“是平陽城中的馬將軍,具體遇到什麼困難了,我並不知道,他在信上也沒表明,說起來有些複雜,他隻請求我,快些過去,不然……也許會出人命。”

安七墨語氣低沉,說完後,不大敢去看梁氏的眼睛,但他還是逼迫自己,和母親對視,否則她不會相信的。

“你要去平陽城啊?你可還記得,當日……當日的聖旨裡,可是說過,我們安家永生永世,不得再踏入夷州城一步?你還記得嗎?”

“娘,我記得啊。但是馬將軍說了,他會給我安排好一切,不讓人得知我去平陽城的,況且,我自己也會小心謹慎,不讓自己落入危險之境。”

梁氏滿含擔憂地看著他,“兒子,馬將軍在平陽城有那麼多好友,若他真的深陷危難,他那些朋友會不幫著他嗎?從這裡去平陽城多遠啊,等你趕到的時候,還能救下他嗎?兒子,你就不怕這是一場鴻門宴啊?”

“娘,兒子與馬將軍交情甚篤,兒子相信,馬將軍絕對不是那樣的人,就請娘讓兒子前去吧,不然兒子此生都會活在不義的自責當中。”

梁氏往廚房的方向看了眼,期待這會兒李雲月能出來,勸說勸說安七墨,然李雲月好像在廚房裡繼續忙著什麼,一直沒有出來。

“七墨,你娘子再要不了幾個月,便生產了,你不是一直很擔心她?那你此時怎能離開她身邊?這去平陽城一來一回,再加上你在平陽城要解決一些事物,也得耽誤小半年的時間吧?”

安七墨忽然從椅子上起身,在梁氏的麵前跪下,額頭貼在地上,結結實實地給梁氏磕了個頭。

梁氏愣住,下意識要站起來,旋即想到什麼,她便沒有動作了,繼續坐在椅子上,卻沒有再繼續手中的針線活。

“兒子離家的這段時間,還請娘照顧一下阿月,還有她即將出生的孩子,兒子感激不儘,求您。”

他說完,便又磕了頭。

縱然他向李雲月承諾,他會回來,可上戰場這件事,他怎麼可能不做好死亡的心理準備呢?

活和死的幾率是一半一半,既然如此,他這個兒子,給母親磕頭謝恩,自是應該。

但梁氏卻完全不知,他已經做了死亡的心理準備,隻當他是鐵了心要去平陽城,當下不由得內心慌亂、掙紮。

“七墨,娘若是不許你去呢?你是不是要在這地上,跪幾天幾夜?”

安七墨的額頭仍舊貼在地麵上,“求娘成全。”

梁氏氣得蹭地站起來,用力跺腳,“你這是不要你母親、你弟弟、你媳婦兒還有你未出生的孩子了,是嗎?平陽城是怎樣的艱險之地?那裡殺人從來都是不見血的!我不願你再過去!”

安七墨倔強地跪在地上,沒起身。

“你這麼倔強,那就跪著吧!”梁氏跺了跺腳,舉步離開客廳。

說來也是奇怪,她準許安誌柏讀書、日後要去平陽城考取功名,可安七墨一說要去平陽城,她就各種不樂意,總覺得無數的危險在等待他。

那對安七墨來說,是個不祥之地,梁氏不願意再涉足。

本身他們家就不隸屬於夷州城,可皇上一道聖旨下來,他們連自己的家鄉也回不去,隻能待在此處老死。

想起來,梁氏對那皇家,還是恨得咬牙切齒的。

梁氏回了房間,就沒有再出來過。

安誌柏走到安七墨身邊,“哥,你起來吧,我看娘是不會答應讓你去平陽城的。”

剛好這時,李雲月走過來了,安誌柏求助地看向她。

就見她上前,伸手將安七墨從地上攙扶起來,“你要理解一個母親的心,她不答應你的請求,隻是因為不想讓你涉險而已,她太愛你了。”

安七墨說:“我知道,我理解,我沒怪她。”

接下來便是沉默,許久後,李雲月道:“誌柏,你先去睡覺吧,我和你哥談談。”

安誌柏:“……哦。”

安誌柏走後,夫妻兩個就坐在燈下,有那麼一段時間,兩人都沒說話。

最後安七墨開了口,說的卻是:“阿月,我們也去睡覺吧,明日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們去做。”

李雲月點點頭,起了身,提著油燈上樓,進了屋子。

她卻沒著急睡,而是在衣櫃裡翻找東西,她將安七墨的衣服抖出來,疊好放在旁邊。

“這兩身衣裳,你帶在身上,記得勤換洗,這樣不輕易生病。”

“路途太遙遠了,腳上穿一雙鞋子,身上帶一雙吧,換著穿,若是穿壞了,就花錢買新的,彆擔心沒錢,我生產和坐月子,也就休息一兩個月,之後又可以繼續賺錢了。就算我不能親自勞動,我也會有其他法子,你照顧好自己就成。”

“還得帶一件厚些的衣服,雖然這些日子暖了,可彆處天氣如何,我們都不知曉,下雨或者夜裡天氣冷,也未可知,有件厚實的衣服在身邊,也能隨時拿出來禦寒。”

李雲月說的這些話,就好像安七墨隻是出一趟遠門,再過不久就會回家。

兩人都不願意將氣氛渲染得太過傷感,可這種逞強,卻讓安七墨看得心痛不已。

她還在將他的衣服拿出來,疊好,安七墨就已經忍不住上前,輕輕地擁住她,俊俏剛毅的臉,埋進她的肩窩裡,蹭著。

李雲月手裡還拿著他的一件衣裳,沒有回應他的擁抱,隻是定定地站著。

過了好半晌,她才輕聲說道:“我找個包袱給你裝起來。”

安七墨捉住她的手,“我自己來,阿月,我自己來。”

片刻後,李雲月將手抽出來,還是主動去找包袱,將他的衣服都給裝起來,放在旁邊的桌子上。

“好了,可以睡覺了。”她說,然後從床頭拿起自己的睡衣,便脫下衣服換上,率先躺進被子裡去。

被子是薄薄的,現在已是夏季,夜晚也有點熱,隻是快天亮時,有些涼,睡覺可不蓋被子。

但李雲月不習慣不蓋被子睡覺,便弄了個薄薄的被子。

安七墨在床邊看了她幾許,才吹滅油燈,才上床在她身邊躺下。

誰都沒有說話,時間久久,李雲月睡著了,安七墨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扭頭看向旁邊桌上的包袱,許久都睡不著。

次日天還沒亮,李雲月就感覺身邊的人在行動,她沒有睜開眼睛,他也沒有點燈,屋子裡還是一片昏暗。

這個時候從窗外吹進來的風是涼的,是最適合睡覺的溫度。

安七墨窸窸窣窣穿了衣服,然後在桌上放了個錦囊,在錦囊旁邊放了一張紙條。

“阿月,如果廖奇偉下來找麻煩,你無法解決這件事時,就打開我留給你的錦囊。”

他輕聲地說著,知道她聽不見,但是沒關係,他留了紙條,她會看到的。

“另外,水水我就留在家裡,幫你們乾活,若你身子不便,想去夷州城買東西,便請人給你趕馬車,不要擔心浪費錢,我會打下很多很多獵物,償還咱們家的債務。”

他說得很輕很輕,就像是說給自己聽一樣,有些字句,被外麵的風一吹,就消散了,他俯下身,在她的額頭印下輕輕一吻,便拿著包袱轉身下樓去。

他到樓下,李雲月就起來了,輕步走到窗邊,看到他已經走到院子裡,他牽著水水的韁繩。

他說要將水水留在家,水水是個極有靈性的馬,他會騎著水水走一段路,再讓水水回家,他知道水水找得到回家的路。

而他此時,正麵向家門,目光凝視大門許久,嘴唇翕合著,不知道在說什麼,李雲月距離他太遠,沒有聽到。

但想必,是在告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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