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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離開安吉爾之後朱麗甚至感覺到了一絲解脫。

一周前她就將自己的私人物品從安吉爾的公寓中搬了出去。朱麗帶走的東西不多,除了她的必須用品和分指拳套之外,就隻有一張存儲著三萬美金的銀行卡。

朱麗結婚之前存了一點錢,拋開請律師的花費,她隻剩下這麼多。

在紐約,想要整租一套房子至少要三千美金起步,還不一定能租到好的。三萬美金還不夠朱麗一年的房租,更遑論滿足吃穿用度其他方麵的需求。

她得想個辦法保證自己有地方住,並且能夠活下去。

一周之前朱麗思來想去,撥通了舊時好友的電話。

結婚之前,朱麗和她的朋友們住在一棟仿佛《破產姐妹》拍攝現場的公寓中,唯一的區彆在於,《破產姐妹》裡傾家蕩產的兩位姑娘住在一樓,還有個小院。

而朱麗和朋友合租的公寓在陰暗逼仄的五樓,一室一廳的Studio裡加上她住了三個人。這絕對不合法,幸而也沒人舉報他們。

結婚後的兩年她時常與他們在網絡上聯係,卻沒機會見麵。

因此當朱麗打通電話時,手機另一端傳來一位姑娘驚喜的尖叫:“朱麗!!!朱麗我好想你!”

“拉娜,”朱麗平靜地開口,“我離婚了。”

電話那頭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三秒過後,更驚喜的尖叫有如刀刃般刺入朱麗的耳膜,她被震得半晌沒緩過神來。

拉娜活潑的聲音換成了一個標準娘Gay的聲音:“你和搖滾天使離婚了?快快,快搬回來住,老娘的酒杯已經準備好了,這八卦我能連續聽上三個月!”

朱麗:“……”

要不是這聲尖叫,朱麗險些都忘記了,當年她急著結婚的原因之一,就是想從公寓裡搬出去,離這兩名損友遠一點呢。

好在兩年沒見,被朱麗“拋棄”的朋友還是毫無怨言地接納了她。

公寓還是那個陰暗逼仄的公寓,住戶還是一窮二白的住戶。兩年前朱麗室友拉娜一天打三份零工,為得隻是能在紐約這個城市吃好喝好還能交上稅;另外一名室友維克多比拉娜好一點,隻是作為一名年輕英俊的小Gay他時常能找到可以蹭吃蹭住的男朋友,卻遲遲沒有安定下來意圖。

兩年後朱麗回到這裡,意外的發現情況一點都沒變。

“可把你等來了!”

維克多指揮著拉娜把朱麗最後的行李搬進房間去,自己則對著朱麗露出一個母儀天下的笑容:“還是老樣子,你和拉娜住在臥室裡,咱們這兒比不上曼哈頓街區,但是勝在溫馨。”

“謝謝,維克多,”朱麗由衷說道,“我不會住太久的。”

“你儘管住!”

拉娜在臥室裡大喊:“姐妹有難,我們哪有不幫的道理?”

維克多:“就是,踹了臭男人應該慶祝一番。”

說完他看向走出來的拉娜:“一會兒你下樓去買箱啤酒,咱們今晚不醉不歸!”

拉娜瞪了維克多一眼,對著他無聲做了個口型:[喝什麼酒,你忘了她爸怎麼回事了嗎?!]

維克多:“……”

朱麗自然將兩個人的小動作看在眼裡。

她沒在意,隻是笑著說:“我不喝酒,嗯,沒變過。”

維克多:“沒關係,可樂也行,你們中國人不都叫它快樂水嗎。”

朱麗:“高碳水,我不能喝。”

維克多:“……那披薩和炸雞?”

朱麗保持著“你懂的”的笑容。

維克多頓時變了臉色。

“拉娜!”

他尖叫道:“給我按住她,我要親自扒下她的外套!”

一通毫無意義的掙紮嬉鬨過後,維克多抱著朱麗的運動衛衣,死死盯著她漂亮的手臂線條和腹部薄薄的一層腹肌,那叫一個痛心疾首:“你都結婚了,退役了,不再比賽了!為什麼還不好好享受生活,換我男人一張專輯賣幾個億,我絕對躺在家裡天天吃香喝辣的,而你還過著蔬菜沙拉金槍魚的苦日子?”

朱麗:“嗯,習慣了。”

退役之後她確實不用保持身材,至少如維克多所說,不用死死維持著標準的體脂率。然而即便是和安吉爾最甜蜜的時刻,朱麗也沒想過放鬆自己。

這兩年來,雖然不天天進行高強度的練習,但她也沒有中斷過基礎的體能訓練。

“我真不明白你。”

玩笑過後,維克多換上了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

“你說你淨身出戶,快把我和拉娜氣死了,”他忍不住嘮叨起來,“你的丈夫可是搖滾天使安吉爾·薩特,他那麼有錢,為什麼不要配偶撫恤金?”

“那不是我的錢。”

朱麗理所當然地開口:“我不會用離婚勒索他。”

“勒索他?!”

維克多立刻挺直腰板,橫眉立目地開口:“什麼叫勒索他?你又不是沒有獨自生活能力的廢物,結婚之前你是MMA運動員!還是前途無量的那種,為了他你放棄自己的職業生涯,到頭來卻是一場空,這合適嗎?”

說完維克多還狠狠補充道:“像安吉爾那種混賬,勒索他都是輕的好吧?要是換老娘,老娘不僅要勒索他,還要勒索到他傾家蕩產。”

朱麗一聲不吭。

維克多說的一切,她都想過。但是朱麗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所有人都說她配不上他,說她是攀附在安吉爾·薩特這棵大樹上的吸血蟲,甚至連安吉爾自己都這麼想。這兩年來一旦有什麼摩擦,他總是會拿著“房子是他的、吃喝用奪的錢是他的”這種話威脅朱麗。

“錢”這個字就像是一座山一樣壓在朱麗心臟上方、哽在喉嚨裡,吐不出來也吞不下去。

她當然有理由索要配偶撫恤金,事實上朱麗能要很多。她的律師說了,安吉爾·薩特被拍到了出軌的證據,隻要朱麗開口要錢,法官一定會傾向於她。

可是朱麗開不了口。

一旦要錢,她都能想象到會有怎樣的後果。

臭不要臉的婊()子,勒索錢財的騙子,吸血蟲離開時還要敲詐一番——這些都還好,朱麗都還能承受。

她不能承受的是安吉爾輕蔑的目光。那雙清澈的藍眼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流露出嘲諷的笑意,好像在說,看吧,沒了我你還能怎麼樣?

仿佛她真的隻在乎安吉爾的錢,仿佛那些看客所說的一切話語都是真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