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何康莉一頓，而後語氣不自覺地低了下去：“我太擔心你了，朱麗。”
朱麗扯了扯嘴角，卻沒笑出來：“如果你擔心我，就儘量少說幾句。”
“我沒有彆的意思。”
何康莉重新坐在了朱麗身邊，急切地出言辯駁：“朱麗，你總有一天會明白我的苦心，聽我的，彆再這麼繼續下去了。格鬥比賽吃的是青春飯，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朱麗：“你對你的兒子女兒也是這幅態度嗎？”
何康莉：“什麼？”
朱麗：“如果是，那你真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
何康莉：“……”
“想想看，女士，”朱麗開口，“如果你當年生下我後離開了美國，經曆了人生中最大的失敗和恥辱，踉蹌著回到家中，你的父母卻說你咎由自取，拿著你丟棄的孩子訓斥你，說這就是不聽父母之言的下場，並最終說一切都是為了你好，你會怎麼想？”
“…………”
“我不需要這種‘為了你好’。”
朱麗目睹著何康莉的神情一寸一寸變得空白，心中卻沒生多少同情的意味。
“謝謝你向我提出幫助，但我同樣不需要。”
如果是比賽之前，朱麗或許還有心情維持體麵和禮貌，不把一切都放在明麵上加以辯駁。但是她現在實在是沒心情考慮何康莉心底到底怎麼想。
“也請你不要拿著我當武器去攻擊喬納森，我被對手擊倒在地衝上去扶住我的不是彆人是他。也隻有在過往歲月裡喬納森嘗試過帶我離開我的父親，你沒有資格指責他。”
“朱麗——”
“聽我說完，女士。”
朱麗淡淡地打斷了何康莉將要脫口而出的話。
“這次比賽輸了，還意外受傷。我很難過，被喬納森扶下台時我甚至覺得就此死了算了，靠天天不靈，靠地地不應，靠自己自己的水平也就這樣，還有什麼意思？但你這麼一番話倒是讓我多少明白了一點：至少我確定我不想聽你的，走你所謂的‘正確的路’。”
“離婚是我自己的選擇，重新複出比賽也是我的選擇，哪怕是小腿骨折，也是我的小腿在我的意誌下受到了傷害。我不會再讓彆人左右影響我的生活了，女士。請不要用你會心疼擔心來道德綁架我，站在八角籠裡與人格鬥並且取得勝利我很快樂，過往的日子裡我從來沒體會過這種滋味——我可以通過我自己的能力證明自己。”
“技不如人，輸了就是輸了。”
說著她頓了頓，瞥了神情複雜的喬納森一眼：“我的教練希望我能早一點體會到輸比賽的滋味一步一步向前走，我現在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你真的把我看做你的女兒，想要為我做點什麼，就請從尊重我的選擇開始吧。”
朱麗真誠地對何康莉開口：“否則的話，我不會再見你了。”
這句話落地之後，整個病房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安吉爾站在房間的一角，落入視野的是朱麗沉著的眼神和淡然的神情，好像失敗與骨折都沒有對她造成什麼打擊一樣。
——但並不是這樣。
在八角籠之外安吉爾·薩特為工作人員攔下，他與朱麗擦肩而過。站在賽場之外的安吉爾分明看到離開之時朱麗的眼角閃爍著淚光。
朱麗從未哭過，她確實很難過，她傷心得哭了出來！
可是現在……
一句“尊重我的選擇開始”，不僅僅堵得何康莉無言以對，也如同利刃一般狠狠刺穿了安吉爾的心臟。
刹那間這一年來所有事關朱麗的記憶襲上心頭，安吉爾驀然發現幾乎每個人都在指責他在婚姻之中做的有多過分，而其中出現率最高的一句話就是“他不尊重她”。
邁爾斯嘲笑說至少離開之後朱麗不用再聽那些風涼話。
邁克爾離職前痛罵他，說“自己對老婆不好，還指望彆人幫你噓寒問暖”？
何塞說他給不了彆人給她的尊重。
安吉爾一直對此生氣鬱結，一度進了醫院。
察覺出何康莉出現之後對朱麗的負麵影響，安吉爾·薩特怒不可遏，甚至很想把這個女人直接丟出美國去。
而現在，在這片寂靜裡，安吉爾恍然意識到，何康莉在美國的所作所為與他過往的一切幾乎沒有區彆。
朱麗對她母親道出的這番話，同樣也可以送給安吉爾，隻是她從未說過。
隻是何康莉再怎麼不講理，她也不曾真正影響過朱麗的生活。
但安吉爾·薩特做過。
至於朱麗，麵對何女士啞口無言的神情，她不過是收回了目光。
她還有一些話打算對安吉爾說，然而當朱麗扭過頭時，卻發現……
整個病房隻剩下了何康莉和喬納森兩名客人。
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向來高調的安吉爾·薩特竟然選擇了默然離開。
***
伊桑·沃克幾乎是在打聽到朱麗進了哪家醫院後，就帶著拉娜和維克多一路油門趕了過來。
他停好車、繞到正門。還沒來得及走進醫院大廳，就迎麵撞上了搖搖晃晃走出來的安吉爾·薩特
“安吉爾？！”
深夜的醫院大廳空無一人，搖滾天使瘦削的身形和虛晃的步伐讓伊桑心中一突，他急忙向前扶住了安吉爾。他蒼白的臉色和急促的呼吸頓時讓伊桑明白這家夥又犯了老毛病。
“你冷靜一下，”伊桑急忙把他扶到長椅上，“朱麗已經受傷了，安吉爾！你彆在這個時候拖後腿，她沒事——”
後麵的話，在伊桑發現安吉爾正在抽泣時戛然而止。
人見人愛的天使滿臉是淚，寶石般的雙眼婆娑不停。他捂住了精致的麵孔，幾乎顫抖地吐出了一句話。
“伊桑，”他開口，“我是真的搞砸了和朱麗的一切。”
“……”
你是終於明白了啊。
一時間伊桑甚至顧不得感到欣慰，而是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醫院的天花板，不由得擔心起來——
病房裡到底發生了什麼，讓安吉爾·薩特都頃刻間回過味來？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