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皇後有毒23(2 / 2)

炮灰逆襲日常 連諾 14452 字 6個月前

他依照從遠山先生那裡學來的禮儀,端端正正的再叩首後起身,兩手交叉,放於身前,目光盯著一丈遠處的一塊石板,並不用哭泣表達自己能夠被元朔帝認回的喜悅,更是連半分的受寵若驚之色都無,隻平靜的站在原處,不言不語,不喜不怒。

元朔帝隻覺心中更加歡喜。然而他終究是帝王,努力克製住自己的心喜,先詢問了敬王與太孫一些事情,又與謝容英說了些話,到了最後,才又將目光移到了謝遠身上,道:“阿遠是麼?阿翁年紀大了,眼睛不好,你走過來,來阿翁身邊,讓阿翁好生看看你。”

謝遠便依言上前走去,站在距離元朔帝三步遠的地方,站定。

元朔帝卻是伸出手,一把將謝遠拉到了自己身前很近的地方,伸出手去摸謝遠的臉。

像,真的,太像了。

元朔帝幾乎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原本第一眼瞧見時,元朔帝就覺那是自己最驕傲的長子回來了!因不舍自己這個可憐的老父,所以回來看他了!

待他問了謝遠幾句話,發現謝遠行止有度,不驕不躁,禮法規矩樣樣不缺時,就更加按捺不住,將人叫到近前來細看了。

“好,好,好!”元朔帝將謝遠細細打量了一番,忍不住感激上天垂憐,竟是真的將他的天成送回來給他了麼?

謝遠心中皺眉,麵上卻隻兀自板著臉,並不肯露出一絲孩子氣或好奇之色。

元朔帝就越發滿意了,不禁又拉著謝遠的手,問起他的功課學業,弓馬可好。

謝遠一一答了。

元朔帝想到謝遠和太子謝玉斐一樣的過目不忘的本事,不禁開始按照一直在宮中被認真教養的五歲的謝容英的進度拷問起謝遠來——畢竟,那位遠山先生不喜謝遠的事情,元朔帝明顯是聽說過的,且謝遠之前一直是長於婦人之手,便隻覺謝遠大約和被精心教養的謝容英差不多的水平,便以謝容英的學業程度考謝遠。

謝遠自然回答的輕鬆。

元朔帝不意如此,頓了頓,又開始逐漸增加難度考謝遠,結果,待到他將難度提高到十七歲的四子顯王的水平時,謝遠才終於麵露難色。

元朔帝心中已然震驚不已,而一旁旁聽的敬王與謝含英亦是驚駭不已。

他們顯然都沒有想到,這個在山野鄉村長大的孩子,僅僅上了兩三年學的孩子,竟然能聰慧通透到這種程度。

元朔帝想到自己的太子,亦是小小年紀聰慧絕倫,然而他的太子與旁人不同,雖在功課學業上出色,誌向卻在疆場,不禁又問起了謝遠的弓馬和將來的誌向。

謝遠按照之前回答敬王的話答了,又道:“從前不知自己身世時,孫兒原想學得文武藝,報與帝王家,方不負數年所學;後知曉自己身世,聽聞阿翁少年時為護衛北地百姓,祛除蠻夷,立下赫赫戰功,護衛了無數百姓安危。孫兒便心有一願。”

元朔帝道:“我孫兒有何心願?無論是甚麼,阿翁必定為我孫兒達成!君無戲言,阿翁絕不哄騙我好孫兒。”

謝遠聞言一頓,才按照自己的想法,後退一步,抬頭看向元朔帝,一字一頓道:“謝遠願為聖人馬前卒,驅儘蠻夷,征戰沙場,駐守邊境,護衛一方百姓平安喜樂,此誌不渝!”

元朔帝原本還微笑著聽著,等謝遠說完這番話後,他便立刻站了起來。

他看著眼前的小小少年,仿佛看到了三十幾年前,他的長子,亦是這般年紀,這般模樣,驕傲的站在那裡,說將來要做他的馬前卒,要為他打仗,要驅儘蠻夷,要金戈鐵馬,要護佑一方百姓,要為他解憂……

元朔帝忽然大笑三聲,連道:“好,好,好!”

然後掩去眼角的一絲濕.潤,複又在胡床坐下,招了招手,將謝遠置於膝上,又細細詢問謝遠在蜀地的生活,全然不顧敬王與太孫謝含英滿臉的震驚之色。

縱然心底知曉謝遠根本不可能是長子天成,可是,那又如何呢?

元朔帝寧可將這個第一次見麵的孫兒謝遠,當成是天成的轉世來寵愛,讓謝遠一世無憂,得償所願。

第18章 梨渦

謝遠顯然沒有料到元朔帝竟會對他這樣的……慈愛。

他心中懷疑且猶豫,但很顯然,他甚麼話都不能問出來,至少,不能問元朔帝。

元朔帝已經不再問謝遠的功課了,反而開始詢問謝遠的喜好,平時喜歡何種吃食,喜歡何種物件,喜歡何種遊戲,喜歡何種書,喜歡甚麼樣的隨從丫鬟,喜歡何種顏色的衣裳鞋襪……

總之,但凡是謝遠平日生活的點滴,元朔帝竟統統都想到了,並讓郝善在一旁好生記著,省的他老了忘記了,好讓郝善記得。

郝善心中哭笑不得,聖人老了,他也老了啊。說來,他今歲也有五十了。好在他本就是靠著自己的細心、忠厚和好記性才在聖人身邊站住腳跟的,而謝遠其實也不怎麼挑剔,因此郝善用了心記,便也很快將那些喜好記了下來。

元朔帝聽得謝遠說完,就心疼到:“朕的阿遠在外頭真真是吃了大苦頭了,喜歡的東西都隻是平民百姓喜歡的,那些宮裡的山珍海味,朕的阿遠,怕是還不曾瞧見過。”

謝遠心中猜測,元朔帝下一句話,大約就是要吩咐擺膳時豐厚一些,結果,就聽元朔帝開口。

“朕的阿遠吃了這般多的苦頭,朕理應補償阿遠。”元朔帝頗為理直氣壯的道,“阿遠本就是玉衡的嫡長子,將來理應繼承王位,當為世子。這是阿遠應得的。隻是應得之物之外,朕的阿遠吃了太多苦頭,朕再補給阿遠江南一帶百傾良田,鹽田二十傾,再賜黃金三千兩,銀萬兩,銅錢十箱,彆院一座,裡頭的布置,俱都按照……郡王規格安置,尤其筆墨紙硯,琴棋弓箭俱都從朕的私庫裡出,還有……”

元朔帝一張口,就說了一大通的賞賜,令周圍除了郝善以外的其餘人,俱都呆住。要知道,元朔帝向來簡樸,自己的日常膳食也不過是十八道菜而已,尋常賞賜至多也就是百兩黃金,可是這一次……竟一次就賞賜了謝遠這樣多的東西,還有東西要從元朔帝的私庫裡出……

史官捧著竹簡,亦呆愣在原地,連記述之事都忘了。

敬王和謝含英更是神色複雜到難看。

反而是謝遠先回過神來,從元朔帝膝上爬了下來,俯身跪倒,道:“阿翁的賞賜讓孫兒心中歡喜。隻是……阿爹之前為阿弟瑾然請命世子時,俱是按照規矩禮法而來,瑾然亦無任何過錯,阿姨馬氏亦無不堪之處,按照禮法,自不該廢其世子之位。且孫兒之誌向,在疆場之上,而疆場之上最易積攢功德,孫兒不才,卻也願意以自己的本事掙得爵位,因此敬王府世子之位,還請阿翁依舊給瑾然阿弟。”

元朔帝聽罷,隻覺自己這個孫兒,當真是千好萬好,和當年的天成一般的乖巧懂事,胸懷大誌卻又能海納百川,有容人之能,當真不愧是他的血脈。

而敬王微微低頭,臉色越發難看起來——他看好的世子當然是謝瑾然,可是,留在長安為質的人,卻不能是五歲尚未定了性子的謝瑾然。他不舍得他看好的繼承人被教壞了。

因此敬王隻猶豫了須臾時間,便亦俯身跪下,道:“當初江氏母子幾個失蹤時,兒驟失發妻幼女,痛苦非常,花了整整一年時間遍尋江氏母子未果後,思及彼時戰亂不斷,江氏母子身邊又無人護佑,身子柔弱,如何能撐得過這一年的時日?又思及彼時江氏並未誕下男嬰,其腹中雙胎,也被王府良醫診治為皆是女兒,且府中事務繁忙,兒終究是男子,府內雜物,兒終究不勝其擾,隻得續娶馬氏。待馬氏之子四歲時,兒所派去尋找江氏母子之人依舊不曾出現,這才為馬氏之子請立世子之位。然,繼室於原配麵前,本就該行妾室之禮,其子自然比不得原配之子貴重……”

敬王說到此處,頓了頓,接著道,“是以按照規矩禮法,敬王府的世子自然該是阿遠。馬氏溫良恭儉,瑾然乖巧伶俐,自會懂得其中道理,定會將世子之位讓與阿遠。是以,兒求阿爹,將敬王府之子之位給阿遠。”

說罷,就是三叩首。

謝遠其實原本對是否接受世子之位就在兩可之間。畢竟,接受與不接受,都是有利有弊,謝遠本想著來了長安視情況而定,剛剛說的那番話,其實……也就是說說而已。當初元朔帝登基,還經曆了三請三讓,古人皆是如此,謝遠當然也就不能免俗。

隻是,待謝遠聽到了敬王的這番話後,微微蹙眉,緊接著開口道:“那是瑾然的爵位,孫兒繼位兄長,便不該爭搶,使瑾然不得不將爵位讓與孫兒。”然後也開始磕頭。

元朔帝雖喜愛謝遠非常,卻也絕非昏君,見狀微微眯了眯眼,待瞧見謝遠連著磕了四五個頭後,心中終究不舍,這才對著敬王開口:“老三家的事情終究與旁人不同,既如此,便容後再議。”然後又慈愛的看向謝遠,親自上前將謝遠扶起,道,“好孩子,朕賞賜給你的,你自該拿著。隻是爵位一事複雜,前無例子……且讓朝中再議一議。不過,爵位不給了,其餘東西,阿遠還要拿著。”

謝遠正要說好,就聽元朔帝又皺眉道:“唔,朕暫時不能給阿遠爵位,總要給阿遠些彆的補償才是,阿遠,你可有甚想要的東西?”

謝遠心中一動。

幾個阿姐的郡主封號本就是應該的,至於親事……元朔帝連太子之女的親事都不管,想來也不太願意管敬王之女的親事。而且,婚姻大事,向來是父母之命,他卻也不好在敬王並沒有利用幾個阿姐親事的時候就這樣莽撞的插手。

因此謝遠微微抿唇,想了想,就小聲開口:“孫兒樣樣都好,隻是……當年在蜀地時,孫兒第一次去山林打獵,不意與家仆失散,且受了輕傷,行動不便,在山林深處呆了一夜。……最後是一個被白狼養大的孩子救了孫兒,在孫兒身邊守了一日一夜。他很好,雖懵懂頑皮,卻也肯聽孫兒的話,孫兒因他曾守護過孫兒,為他取名阿守。孫兒因被阿守救過,便時常去看他,他從未傷害過孫兒。前段時間,孫兒決意來長安之前,阿守因小腿受傷,門牙掉了,他自己又自覺自己是狼,誤以為腿不能跑跳,牙不能嘶啞獵物後,自己便會死掉,便被孫兒哄著一起來了長安。孫兒……已經認了他做義弟,決意好生照顧他到長大。”

元朔帝微微一怔。

他其實早就知曉了謝遠這幾年來做過和經曆過的事情,那個狼孩阿守,他也是知道的。隻是,他原本隻看懂了記述在逐漸上的文字,彼時隻覺那狼孩頑劣,必然不堪,謝遠與狼孩為伍,還與其義結金蘭,當真是小孩心性。

可是,今日再聽謝遠說出那些事情,元朔帝卻覺得,他的這個好孫兒,當真是心善聰明之人。若非心善,豈會如此照拂一個狼孩?若非聰明,豈會在拒絕世子之位後,反倒提起這樣一個不輕不重但卻極有可能影響謝遠自己繼承世子之位的要求?

元朔帝心中又是歡喜又是心憂,然而,眼前的謝遠當真是太像他的天成,又太過出色,元朔帝著實是不願意拂了他的意,於是隨意道:“既是阿遠的兄弟,又是狼孩歸順,且還有救皇孫之功,那朕便賜他從五品的開國縣男,府邸一座,阿遠說,可好?”

至於食邑和金銀等等,當然是全部都沒有。

可即便是這樣,已經足夠謝遠高興了。

他雖是從那個人人平等的世界穿來的,並不歧視任何人。但是,很顯然的,這個世上的人並沒有如此想。他總歸要給阿守一個身份才是。

元朔帝能頂著禦史的奏折給阿守一個空頭爵位,已然足夠讓謝遠心中喜悅的了。

“孫兒替阿守,多謝阿翁!”

謝遠俯身再拜,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竟是露出一個小小的梨渦來。

太子謝玉斐是沒有梨渦的,可是,元朔帝的發妻卻是不笑時端莊大方,一笑時兩個梨渦就會露出來,頗有些俏皮可愛。

元朔帝盯著謝遠的梨渦看了一會,看向謝遠的目光越發柔和了。

——他想,他是真的相信,眼前這個孫兒,當真是上蒼為了補償他而送來的珍寶了。

謝遠極其敏銳,立刻發現了元朔帝在看他的梨渦,便道:“孫兒的雙生阿姐,她臉上有兩個梨渦。”然後故意鼓了鼓臉,氣道,“阿姐隻是比孫兒早出生了一小會,就比孫兒多了一個梨渦,阿翁你瞧,這是不是不公平?”

元朔帝大笑,又親自將謝遠扶起來,置於膝上,笑著歎道:“公不公平不知道,不過……你那個雙生阿姐若真有兩個梨渦,那便定會像你阿婆。”

敬王麵上有一瞬間的難堪。

元朔帝所言之人,乃是其發妻,而不是其第二任繼室——敬王的阿娘。

謝遠到底對長安局勢不甚分明,便也隻說笑了一句,便又老實起來,見元朔帝隻一心與他說話,謝遠便隻能將話引到謝容英身上——顯然,他是最合適的那一位。

元朔帝在心中再次誇讚謝遠,待他忍不住又想在麵上繼續誇謝遠時,就見郝善出去一趟,麵色有些古怪的帶了皇後身邊的內侍總管過來。

元朔帝微微皺眉,就見那清寧宮的內侍總管行禮之後,戰戰兢兢道:“娘子那裡,出了些事情,娘子不敢決斷,讓奴來詢問聖人處置法子。”微微等了一會,見元朔帝根本沒有坑一聲,那內侍總管隻得苦著臉接著將清寧宮裡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通,道,“……樂婉公主聞得敬王府的幾位小娘子回來了,心喜之下,趕了過來,路上正好碰上了趕來的敬王妃,便一起去了清寧宮。待到了清寧宮,敬王府新來的小娘子便給樂婉公主行禮,樂婉公主也給了賞賜。隻是、隻是,幾位小娘子給公主行過禮後,卻不肯給敬王妃行禮,樂婉公主見狀便斥責了幾位小娘子幾句,言下之意要罰她們,結果……敬王府的四娘,便率先站了出來,喚了敬王妃……阿姨。”

大慶朝風俗,子女喚父親妾室,皆為阿姨。四娘則是指的謝遠的四姐謝念。

眾人一愣,敬王和謝含英深深的看向謝遠——方才,謝遠在言語之中,也直接稱呼馬氏為“阿姨”,連敬王妃三個字都不屑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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