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林家敗落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家裡其實攢下了不少家業,田地不用說,家裡的各種家什也一樣不缺。
當初左鄰右舍要辦酒席之類,蒸籠碗筷都要從他們家借。
然而他非要去求學,為了擠進頂尖的圈子,拚了命地砸錢,後來,家裡的東西一件件往外當,家裡竟然就隻剩下老宅,再然後老宅被大火燒沒了。
他寫文章,寫不出名堂,不想去工作。
再後來,貪心不足蛇吞象,淪落到了這副田地。
他五十幾歲的時候就蒼老的不像樣了,彎腰駝背,渾身都是臭汗,一年到頭辛辛苦苦,落到自己的手裡的隻有五六個鋼鏰。
他所有的希望,就寄托在有朝一日能夠攢到足夠的路費回家,他再也不想待在這個見鬼的地方了。
對他來說,攢錢無比重要的事,他擔心錢唄認偷了,到哪裡都要帶著,除了自己不許任何人觸碰。
幾乎算是一種執念了。
林晚娘三十多年以後,在電視上看見了林秋風,他老了很多,但名字臉部輪廓沒有變,所以她一眼就認了出來。
國家有政策,會照顧他。
她心裡有了一絲愧疚,當然不是對林秋風,而是對董先生。
在林晚娘生命裡出現的男人,很少具備“誠實”的品質。
林秋風也好,董先生後麵的追求者也好,都是滿口的謊言,他們意圖將她騙的團團轉之後,但聰明的女人,在一個地方跌倒一次也就夠了,絕對不會讓自己再栽在同一個坑裡。
在誠實這一方麵,這幾個男人加在一起也不如一個董先生。
而且董先生比他們任何一個都好看啊,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厲害。
她想著去找董先生去道歉,當年她說了很多過分的話,覺得兩人理念不和,單方麵把人拉黑,這些人都沒怎麼見。
她剛想著怎麼道歉,然後董先生卻自己先來了。
“現在你該相信我了。”董先生來勢洶洶,將她逼到了角落。
如今已經是被逼到了梁山,她要是不去爭一爭,到時候哭的不知道是誰。
在外人麵前,林女士一直都是強大的,可董先生就不是這樣了。
董先生不屑撒謊又縱容她,看著不近人情,其實她撒撒嬌耍耍賴,他根本招架不住,她早就摸索清楚了。
她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撲簌簌朝下掉,哭得董先生心肝脾肺腎擰成一團。
過了這麼多年,他還是一樣愛她。
他年紀輕輕便見慣了硝煙與血腥,渾身有種讓人難以接近凜然之氣,手上卻不知沾染了多少血腥,有敵人的也有自己人的。
她一點都不怕董先生。因為他的所作所為和她一樣,都是為了這個處在苦難中的國家和人民。
“我想當新娘子了。”
董先生聽了這話一愣,林晚娘乾巴巴地說完後就眼巴巴地看著他,很是渴望的樣子。
可是他好一會沒回話,林晚娘開始擔心是不是自己太著急了,“你難道不想娶我?”
“不想。”周先生口是心非,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嘴角咧得很開。
實際上他早就準備好了,他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娶到林晚娘做自己的妻子。
因此早在此之前,在他已經以為兩人再沒有機會在一起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著手準備了。
他隻是抱著那份奢望,認為有朝一日或許能夠得到,即使希望渺茫,也不肯放棄。
他辦事效率驚人,僅僅三天時間,整個彆墅便被一片喜慶的大紅色包圍,喜服是早就準備好的,曾經他以為這輩子林晚娘都不會有穿上它的一天。
當年他花了重金,請的是最優秀的繡娘,上麵的花紋是他花了一個多月時間親自畫出來的,所用的針線布匹也是他一個地方一個地方去看最後確定的。
也許在他內心深處,仍然期待著有朝一日,能夠光明正大的和她一起穿上它,夫妻恩愛,白首到老。
嫁衣改了改尺寸,林晚娘穿在了身上。
他先是由衷地感歎了一句好美,隨後咳嗽兩聲,掩飾自己的急切,“再過幾日便是我們的結婚的日子,你可準備好了?”
她摸索著去握他的手,才發現他的手心竟然汗濕的不象樣子,可想而知他心底有多麼不安。
“這是自然。”林晚娘笑笑,“我說要嫁給你,怎能出爾反爾呢?”
他天不怕地不怕,平日裡是個鐵麵無私的男人,唯獨在她麵前化作繞指柔。
他笑嘻嘻的,也不掩飾自己的不安,“我就是怕你突然改變主意不肯嫁我了。”他撲過來,捧住她小臉親了又親,一口一個夫人叫得不知多開心。
兩人大婚,排場很大,不得不說讓世人都得知了林晚娘在他心中的地位。
就連元首夫婦都親自駕臨做這個主婚人,那還有誰會不關注這件事呢?
新娘戴著鳳冠,頭上垂下的珠簾使得她的容貌若隱若現,但這並不影響人們被她的氣質所打動。
她出現的那一秒,眾人就知道蕭先生一直欽慕的人是誰了。
眼睛是騙不了人的,他看到她的時候,眼睛亮了,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他們的晚年生活異常豐富,最終在一個冬天的夜晚安靜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一個傳奇女人的傳奇一生結束了。
她已經給自己所有的財產都做了規劃——她死後,大部分的財產都會被捐出,小部分則被她送了人。
她的女兒繼承了她的慈善基金會,把她的慈善事業繼續發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