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畫,你千刀萬剮死不足惜。所有人都給我挺好了,不得離開院子半步,否則送到官府處置。我倒要看看是哪路牛鬼蛇神竟敢謀害世子妃!”院內的丫環並不完全忠心耿耿,這點綠意和春桃都是知曉的。
唐檸整夜未睡,把綠意和春桃都轟了出去。
她整個人都是呆滯的,腦子裡一團漿糊。
她從床上爬起來,還記得給自己穿好衣服,不讓自己凍著,甚至還記得要穿好鞋襪,因為禦醫說她身子骨太差了,要仔細養著。
穿戴好以後,她就那麼呆呆的坐在冰冷的地上,聞著泥土的氣息,雙手抓住自己的頭發不住地揪扯。
她的腦子似乎在這一刻前都是無比混沌的,她之前都在想些什麼?!
她怎麼會覺得自己和世子還有回旋的餘地呢!
經此一事,她的大腦逐漸變得清醒起來,這一次的事件讓她走出了迷霧森林,看清了世子的真麵目,也讓她對世子徹底絕望了。
唐檸幾乎能想像出來,被誣陷了自己,會迎來什麼樣的下場,本朝對女子比男子要苛刻很多。
而沒有了自己之後,世子和唐月會多麼開心。這麼一個眼中釘肉中刺終於消失了,世上還有什麼比這更令人高興的嗎?
他們會在月下幽會,他們會在雨中漫步,他們會從此開始沒有她的新生活。
而她會在世人的有色眼光中枯萎死掉。
她坐在地上,開始思考自己日後要怎麼辦,就連她自己都覺得奇怪,明明是這樣令人傷心令人悲痛令人難過的局麵,可她竟然能如此平靜,平靜得……好像是另外一個人。
不過這樣也好,她不再是那個自欺欺人的唐檸了。
第二日入夜。
孤星懸空,寒風森寒,雨滴飄落而下。
看著小雨,在燭光下晶瑩剔透的樣子,唐檸敲了敲桌子,示意下麵的人可以行動了。
黑漆漆的夜裡,有人躡手躡腳地在院子外麵轉悠了一圈,試圖找個好位置爬牆。
他籠著袖子,一邊哆嗦一邊道,“這風也太大了。”
春桃眼中厲色一閃,讓人四下散開,務必將人一把擒住。
那人一個助跑,翻過來院牆。
忽然,身後猛地同時掠過一陣風聲。
那人回頭一看,隻見幾個人影在夜色裡,手舉粗大的棍子。
心裡“咯噔”一下,眼見陣勢不對,嚇得膽戰心驚,急忙撒腿就跑。
天黑心急,他腳下被什麼冷不防絆倒,忽然摔了個狗啃屎。
重重一棒當頭砸下,他“哎喲”一聲,砰然倒地!
糟糕,中了埋伏!
一個女聲暴喝,“王八蛋,去死!竟敢翻我家主子的院牆!”
“快來人,有賊。”
院子裡猛地炸開了鍋,無數房間亮了燭光。
綠意從前門跑進來,口內喊說,“主子,人抓住了!”
“連著物件,一並交給信王。”唐檸拍了桌子。
信王頭發白了幾根,但五官卻是極其英俊的。
他位高權重,生人勿進,在這種殺伐威懾下,長什麼模樣倒也不重要了。
“兒媳見過王爺,兒媳這個時候叨擾信王,實屬情非得已,這人和東西,兒媳都帶來了,接下來就任由信王處置了。”唐檸不卑不亢,仔細看,能從她的眼裡,看出滿天怒火。
信王征戰多年,身上殺伐之氣凜然,便是文官們見了他都有些拘束,更彆說女子了。
那廂,世子見他委派出去的人,半天沒有回應也急了。
卻不想這個時候,信王突然征召他。
“兒臣拜見父王。”世子心裡頭惴惴不安,瞄了一眼信王的臉色,全然不敢造次。
“你看看,這是什麼東西?”信王大怒,把一物丟到了世子的臉上。
“父王何故如此生氣,兒……”世子的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看著手裡的東西,麵上青青白白,很是難看。
這是一個五彩繡香囊,華麗精致,但上麵繡的並非花鳥等物,一麵卻是兩個人赤條條的盤踞相抱,另一麵是幾個字,繡的正是唐檸的閨名生辰八字。
“不要把所有人都當成傻子。”信王震怒。
“此事與兒臣,與兒臣……無關。”世子想要辯駁。
“世子妃,把這東西還有其他的一些物件,連同兩人一並交給了本王,為的就是保全你的顏麵。”信王怒極,氣得渾身發抖,他深吸一口氣,“你可真是愚蠢。”
“若不是父王當時認錯了人,兒臣也不會……兒臣要娶的是國公府的二小姐而非大小姐。”世子和信王犟上了,他竟是怨上了信王。
世子自小受寵愛,今日卻被父親打了兩巴掌,心裡委屈又難受,竟是不管不顧把不滿與怨懟都說了出來。
信王一個巴掌甩了過去,他為人最是內斂深沉,像是今日這般震怒,更是絕無僅有,“你拿著國公府大小姐的信物,讓本王去提親,到頭來卻要埋怨本王,簡直不可理喻。”
信王看著世子,似乎第一天認識他,他又蠢又毒,他和愛妻怎麼會生出這樣的孩子?
世子是亡妻留下的,亡妻臨終前再三交代他要好好照料他,讓他一生平安喜樂。
這些年他雖然不能事事親為,可挑選的最信任的下人,最好的先生最好的教養嬤嬤,可最後世子就被教成了這般模樣?
難道這便是報應?怪他每日忙碌於朝政,無暇關懷世子?所以才把他養成了這種模樣。
被訓斥了一通,世子氣急了,他把桌上的東西都給扔了,這樣還不解氣,眼珠子都泛著紅血絲,陰鷙的眼神死死地盯著一地的狼藉,明滅不定的燭光,把他那張本來十分俊美的臉龐,映襯得扭曲嚇人。
“世子爺,該喝湯了。”下人端了一盅湯進去,世子爺一飲而儘,還有點意猶未儘,“以後叫廚房多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