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知道何時已經放晴了,天空的陰霾一掃而空,隻是薑府所有人心裡的陰霾仍舊不曾消除。
久違的星子又重現天幕,院子裡的光輝映到每一處角落。
陸之行自從回來就一直守著薑皖,和所有人的症狀一樣,薑皖的燒退了,但是仍舊昏迷著。
陸之行打濕毛巾,給薑皖輕輕擦拭著身上。
“皖皖,你愛乾淨,我會讓你一直清清爽爽,這樣你醒來的時候就不會覺著難受了。”陸之行一邊擦拭一邊對薑皖說,好似她現在能聽見一樣。
屋子裡燭火“啪”的一聲炸開一朵燭花,光線昏暗,更顯得薑皖麵色蒼白。
薑皖的嘴唇毫無血色,因為難以進食喝水,此時她的嘴上起來了一塊一塊的乾皮。
陸之行端來一碗清水,用柔軟乾淨的紗布沾了水,濕潤著她的嘴唇,不厭其煩不知疲倦。
屋子裡靜悄悄的,難得的安靜與陪伴,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實現。
起風了,院子裡的樹葉嘩嘩作響,像極了這幾日的雨聲,雨後的天氣帶著涼氣,透過窗子空隙吹進來,床頭的輕紗搖曳,陸之行驚覺,他給薑皖掖好被子,把窗子關緊,他的皖皖體弱,不能著涼。
“皖皖,瞧你,臉色這麼白,等你醒來,我給你點胭脂,好不好?畫眉挽發,這些我都學,你是我的妻,生生摯愛的妻,這些,就讓我親手為你做,好不好?”陸之行握著薑皖的手,喃喃訴說,語氣裡帶著祈求,他隻希望薑皖醒來,說笑也好,哭鬨也罷,他隻想見到一個活生生的薑皖。
以前的陸之行心裡裝的是天下百姓,現在的他,眼中也唯有眼前這一女子罷了。
天色已晚,周文淵卻才剛剛忙完,又聽說了薑皖的事情,想著去探望一下。
薑府仍舊是燈火通明,一場變故,揪著所有人的心。
“這麼晚了,周某人不該來叨擾。”周文淵徑直走進來,來的多了,周文淵也熟悉了薑府。
薑府的兩位主心骨不在,也就沒個主事人,白薇又忙著配製藥方,也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一天了。
桃依算是穩重的,她忙迎過來,“周大人這麼晚怎麼來了?”
周文淵拱拱手,“本來想回去,見貴府還開著門亮著燈,想著進來問候一下薑姑娘,不知薑姑娘怎麼樣了?聽說是被奸人下藥所害?”
桃依歎口氣,“還是那樣,燒退了,還是昏迷著,況且主子體弱,現下的情況,比墨公子還要嚴重幾分呢,白姑娘說,二人脈象微弱,再不趕緊找出合適的方子,隻怕……還好,總算是沒有放過那個該死的綴玉,也算是給主子報了仇!”桃依說到此處,火又冒上來,但是想起薑皖,不免心下憂傷,帶著微微啜泣了。
周文淵掃視一周,沒有看到陸之行的影子,便問,“陸公子可是在陪著薑姑娘?”
二皇子張口便答:“那還用說嗎?”
眾人倒是不怎麼掛念白薇,她屋子裡有的是草藥,救命的送命的續命的,應有儘有,她就算是不出來吃飯也可以嚼著那續命的草根活命,兩個躺在床上的雖然記掛著,但是也知道一時半會不會有事,人家日日喝著吊命的藥,唯有這陸之行,不吃不喝,能受得了幾天?
周文
淵看眾人的臉色心裡也能猜出個七八分了,薑皖病倒,這陸之行隻怕也是失了半條命,想起那位俊郎飄逸,處世不俗的男子,周文淵忍不住說,“這二位看起來都是不凡之人,想來,福澤必定深厚,上天會庇佑的。”
聽周文淵這麼說,眾人心下卻是明了,忍不住讚歎:這周大人還有一雙慧眼呢!
曾經的皇上和皇後,自然不是凡人。
二皇子環抱雙臂,“時疫這玩意兒怎麼這麼難纏?還有這陸之行也太脆弱了,不就是……”二皇子說了一半就不敢繼續說了,因為所有人的眼都盯著他呢,他再多說一句,隻怕會被群起而攻之。
二皇子識相站到角落,他發誓,他沒有彆的任何不好的意思,他隻是看氣氛太壓抑,想調解一下子,沒想到過頭了。
黎疏冷哼一聲,“當初不知道是誰撒潑打滾亂摔東西,還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來著!”聲音倒是不大,正好讓二皇子聽到,她的確也是故意的。
二皇子冷不丁被噎了一下子,“我……”憋出一個字之後再無下文了。
周文淵也說,“想來都是一樣的,城中那些現在染病的百姓也是如此,大夫說有些人脈象微弱,不知道白姑娘有沒有法子。”
“要是有法子,我們現在也不會這麼愁眉苦臉了。”黎疏撇撇嘴。
長戈哭喪著臉,端著一份飯菜進來。
“還是不肯吃嗎?”桃依皺眉問。
長戈搖搖頭,“彆說吃了,連主子的麵都沒有看到,又不好貿然闖進去,也不知道主子怎麼樣了。”
“實在不行,咱們進去強行喂下去?”黎疏試探著問了句。
桃依和長戈像看怪物一樣看著她。
二皇子摸著下巴點頭,似是同意這個提議。
周文淵驚的睜大眼睛,他從未見過主仆如此……和諧的一家!
“要不,我去試試?”周文淵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