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一郎發現了這等有趣的事，自然不甘落下，他慫恿著才波朝陽來當裁判。
才波朝陽頓了頓，終究不敵心中的好奇心，悄悄往廚房裡看去——
少女握著約兩指長的水果刀，絲毫沒有怯場，嫻熟地切下手中的水果片，目光專注到仿佛這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
葡萄、草莓、獼猴桃，水果被切成薄可透光的片，然後將這些薄片修成想要的形狀後貼在同樣薄的啤梨片上，文奈還從桌上裝飾用的玫瑰花上摘下幾片花瓣，同樣貼上鱷梨片。
完成後刷上糖漿，蓋上烤墊送入烤箱，這才贏來最大的難題。
火候。
稍有不慎，這道本該美輪美奐的水晶脆梨片就會變成災難性的焦糊。
因為不清楚跡部家烤箱的脾氣，文奈要在烤箱前一眨不眨地盯著，她也不嫌厭煩或是無聊，隻是靜靜等待著梨片和水果烘乾，直到大功告成的一刹那。
才波朝陽在外麵等了同樣久的時間，直到烤箱發出叮咚聲，他才恍然發覺肩膀都僵硬了。
出爐的梨片晶瑩剔透，上麵的花瓣和水果片則是組成色彩斑斕的絢麗圖案，在光下一照，仿佛一個展出的藝術品，完全不比昨天城一郎的香檳玫瑰差。
“外表確實足夠華麗了，”跡部眼中露出驚豔，“不知道味道怎麼樣，嗯。”
入口，清脆的梨片來不及咀嚼，直接像是冰塊一樣化開，居然先是淡淡的鹹味，然後才是洶湧的水果清甜，草莓和獼猴桃香氣中帶著切合的酸意，中間粘合的糖漿像是不存在一樣，完全融入了水果本身的味道中。
現在不是水果成熟的季節，這些反季節水果如果直接吃的話不該有這麼甜美的味道才對！
“居然在外層刷上了淡鹽水……借此反襯出水果的味道，”才波朝陽咬了一口後瞳孔驟然縮小，“烘乾的水果片味道本就濃縮了，糖漿的比例也恰到好處。”
慢慢咽下口中的食物，才波朝陽過了許久，才低聲說道：“很好吃。”
如果水晶脆梨片的美麗來源於刀工，那將這裝飾性的食物做出如此豐富的層次則是文奈在對風味的絕對掌控了。
“文奈又進步了啊。”龍雅則是在燈光底下看著手裡的脆片，文奈特意挑出的小半個橫切的橙子貼合著通透的梨片。
他記得這道漂亮的甜品，上一次做的時候，文奈烤出來的梨片還帶著些許微黃，味道也是簡單的水果和糖而已，沒想到隻是一層淡鹽水，滋味就變了那麼多。
“怎麼樣？”文奈扯下頭繩，鮮紅的發散落身後，她揚起下巴，“我合格了嗎，跡部少爺？”
“當然。”跡部一手拂上淚痣，“我們以後會合作愉快的。”
*
雖然隻是小孩子，但管家爺爺還是煞有介事地為兩人簽訂了合同——
一式兩份，兩人翻著字典學習不會的單詞，在紙上手寫的合同。
“時限嗎……那肯定是十年？二十年？”
“折中取十五年吧！我的名字不是這麼寫的啦。”
“資助……support？aid financially？finances？”
文奈即使大了一歲，涉及到正式書麵語時詞彙量也很捉急，等到大功告成時忍不住長舒一口氣。
“接下來請文奈小姐在這裡簽名就好。”
管家爺爺麵對這份字跡歪歪扭扭，毫無格式可言的合同，依舊如春風般和煦，好像在陪孩子們玩一場大型過家家。
“十五年啊，文奈都沒有和我約定過十五年呢。”
龍雅忽然感慨道。
“我有什麼好和你約定的啊……”文奈無語地看著他，她忽然有點不高興，“你難道以後就不當我的好朋友了嗎？”
龍雅看著女孩瞪大眼睛，理所當然的樣子，忽然伸手捏了捏她鼓起的臉頰，和最初摸到的一樣柔軟又好捏，而女孩已經不會因為這種小事氣呼呼的，不受影響地做著自己的事，任由他作威作福。
這讓他反而有些遺憾了。
“怎麼會呢，我跟文奈永遠是最好的朋友啊。”
“這還差不多。”
文奈在空白處寫上了自己的名字，也是她現在唯一會寫的霓虹語，順手拍掉得寸進尺的龍雅，將“合同”交還給了跡部。
此時的她，尚且想不到，未來會因為這份過家家都不如的合同悔到腸子都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