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了，也參悟了，可是他不明白。
邊南微微擰眉說道：“你明白什麼了？”
［係統：她可能明白你確實是壞人了。］
暮青絲擦了擦眼淚，用很大力氣才止住淚水。
“先生之前說，歡樂島是各方勢力的混亂地帶，背景很複雜，您說不會為了我去得罪人，雖然當時語氣說的很冷漠，但青絲知道您心裡不是這樣想的。”
“您之所以不能為了我去攻島，是因為不能借為我報仇的名義去行事，這樣做的話，在事情結束之後，那些人會因為不敢得罪先生而將怒火指向我。”
“而以榮榮的名義的話，這件事就變成了您自己的事情，與其他人無關，也就保全了我。”
女孩子的心思終究是細膩，她才十四歲就能想到這一層，實在是聰慧至極，邊南確實是這個想法，不過更多的是他向來狂妄，也不習慣當什麼救世主。
在這種武力至上的世界，暴力事件暴力解決是最簡單粗暴的方式，至於其他，他懶得管彆人怎麼想。
暮青絲一邊說著，淚忍不住又掉下來了，從小到大從未有人這樣為她著想過，既幫她贖身，又教她讀書識字，還這麼考慮她的未來。
她擦了擦眼淚又道：“島上的事情也是一樣，您表現得越殘暴，眾人越怕您，那些背後的勢力就會把注意力放在您身上，相反，如果您一開始就打著懲惡揚善的旗子，歡樂島這一敗，雖然仍然記恨先生，但更多的會把怨氣撒在那些人身上。”
邊南無奈地望了望藍天白雲道：“你把我想得也太善良了些，我可沒有這麼好心。”
“您登島不以我為借口，是不是這個原因？”
“是有一點，但主要……”
“那就是了，另外，您在島上大張旗鼓做事，有沒有想把注意力全都拉到自己身上？”
“是有一點，但主要……”
“既然我說的沒錯，那就是沒錯，還請先生不要再貶低自己，他們不知道，但青絲心裡會記得。”
邊南無話可說，暮青絲的崇拜與敬仰猶如滔滔海水朝他襲來，他受不了這種直白感情於是轉身走人。
暮青絲望著他的背影，原地沉浸在莫大的傷心中，明明是應該被眾人感激的人，現在卻成了猜忌的對象，那人獨自承擔了所有壓力，但什麼也不說。
一種沉默的溫柔讓暮青絲忍不住為他委屈。
“青絲，幫我剝果子好不好？”
暮青絲的衣袖被人輕輕拽了下，她抹了抹眼淚看過去，龍榮榮坐她旁邊，身前堆著一袋桂圓果子，它此時是小白熊本體的造型，看著憨態可愛。
她點了點頭，蹲在龍榮榮對麵，那雙眼睛還紅著，整個人時不時有些抽噎，隻剩雙手認認真真在給龍榮榮剝著桂圓，很快，一顆飽滿多汁的果子剝好。
“榮榮，吃果子。”
投喂這種事暮青絲做過很多次了，但這次龍榮榮將桂圓推到了她嘴邊：“青絲，吃果子。”
暮青絲愣了愣，涼涼甜甜的桂圓入口。
“榮榮見過很多樣的欣欣，貪玩的欣欣，睡覺的欣欣，惡作劇的欣欣，打架的欣欣，教書的欣欣……欣欣就是欣欣，欣欣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
小白熊站起來迎著海風揮舞著手臂，它柔柔軟軟像海帶一樣，暮青絲看著龍榮榮忽然破涕而笑。
“嗯，先生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
龍榮榮用力點了點熊頭表示同意，暮青絲瞧著它很是關懷地問：“對了，你的脖子還疼嗎？”
“啊？這個嗎？不疼了。”
它摸摸脖子，在歡樂島的時候本來計劃是它被非禮，然後龍欣欣趕過來救他，但誰知道它動作太快了，一熊掌拍暈了那個圖謀不軌的臭男人。
後來沒辦法，演戲要敬業，它隻好掐自己弄出來淤紅的痕跡，哪知道下手狠了，直接把自己掐哭了。
“欣欣當時誇我敬業來著，不疼！”
＊
邊南做完龍欣欣這個捕魚清單後，就帶著那百來個人從某地悄悄上岸了，他給了西沙舵船員一大筆錢，讓他們準備準備然後原路回幽寧城去複命。
那些人感激涕零，不單是有了錢財，還因為命被保住了，一個個喜出望外，看邊南的眼神裡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感恩，也不知道他們私下裡都在腦補什麼。
暮青絲看著他們這樣時眼眸暗淡了一下，她沒說話，邊南就更不可能說什麼了，他這人向來不在意彆人怎麼看他，隻管自己高不高興開不開心。
接下來這一路上，邊南繼續他的紈絝少爺風氣。
比如某處破敗的戲台子。
“誰上去展示展示才藝？表現好的，公子我就放人走，而且還給一筆錢，你們考慮考慮。”
他坐在下麵椅子上搖著扇子，但由於知道他的能力，那些人不敢得罪他，一個個上去賣弄才藝，邊南說話也算數，表演完後，他真的給對方一筆錢財。
就這麼一路走一路放人，過了一個月留在身邊的就剩下五個了，之前的那些人早就散在了茫茫人海間，他們唯恐邊南變卦，一些關係好的便分散成小團體結伴離開，他們小心翼翼又互相喬裝打扮。
就是有人有心想去找也很難再找到他們了。
這天，照慣例又是放人的活動。
眾人正在一處小城外的樹林間歇腳。
那五個人迫不及待表演，本就是在妓院謀生的人，能有的才藝不過是賣弄風情，暮青絲的目光在邊南身上，她的這位先生眼眸裡沒有過一絲一毫的興趣，看曼妙的舞姿如同木頭，表演隻是一種噱頭。
當那些人表演完，他拿出五袋錢放在一邊的石頭上，然後打著哈欠去那邊吃龍榮榮的烤玉米。
拿了錢就可以走人，這是規矩。
五個人齊齊鬆了口氣，抓起錢就想走人，這裡有個女人和暮青絲認識，她之前是樓裡的侍女。
她問道：“你不走嗎？他今天看著心情不錯，應該不在意多一個人，你趕緊表演完，拿著錢就可以走了，以後咱們再也不用做這種皮/肉/生意。”
暮青絲搖搖頭：“不用了。”
女人非常奇怪地看著她：“你為什麼不走？留在這種殺神身邊搞不好哪天就沒了，而且他得罪了歡樂島，背後的勢力誰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大。”
暮青絲抿抿嘴，最終隻說了兩個字：“保重。”
她不走，對方也沒勉強，那五個人很快就收拾收拾進城了，邊南洗劫歡樂島後，這一路上他給這些人都重新買了身份，算是給了條重新開始的活路。
今此一彆日後命運如何，那就得看個人了。
人都走完後，暮青絲回到邊南身邊。
一人一熊正吃著烤玉米，場麵看著和諧又其樂融融，她輕笑了下也撩起裙子打算坐下，忽然邊南拿出來一個袋子，還是一筆錢，比之前的都要多得多。
邊南看著她問：“你要表演什麼呢？”
“……”暮青絲抓著裙子的手微微泛白，她向來聰慧，怎麼可能不明白對方的意思，龍榮榮也抬頭看過來，眼眸裡帶著不常見的憂傷。
暮青絲深吸了一口氣道：“我為先生撫琴吧。”
邊南點了下頭，暮青絲取出前幾天對方給她買的琴，抱琴坐在他的對麵，過了一會悠揚婉轉的曲調在樹林裡響起，龍榮榮目不轉睛哢嚓哢嚓啃著玉米。
藝術與生活，大概就是像這樣吧。
等一曲終了，邊南指了指那袋錢。
暮青絲站起身走過去，然後彎下腰撿起來。
“先生視金錢如雲煙，花錢如流水，實在是不懂得節製，這錢青絲就逾越先替先生保管了。”
她說完，坐下，拿起一根烤玉米哢嚓哢嚓。
“……”邊南沉默了幾秒，“也行，隨你。”
聰明人說話不需要太直，暮青絲悄悄鬆口氣。
＊
“欣欣，我們接下來要去哪？”
“去京都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