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一縷陽光透過紙窗進入房間的時候，晴明已經是清醒的了，陰陽師與常人不同，鮮少會做些光怪陸離的夢。
昨夜他便是一夜無夢。
到了該醒的時候就睜開了眼睛，僅僅幾分縹緲的睡意也很快消失不見。
隻是，今天早上到底與他以往所經曆過的每個早晨是有些不一樣的，聽著耳邊傳來的水花濺起的聲音，晴明起身，走到屏風之後。
那高大的瓷罐佇立在以往還算得上是寬闊的屋子裡，他抬眼望去，便是一雙纖細雪白的手，輕輕地攀在瓷罐光滑的邊緣處。
手臂上蓋著她昨夜穿著的衣服，寬大的袖擺垂下，那樣恍若湖泊的顏色，讓晴明有些想起了她那一雙極好看的眸眼。
他所聽到的聲音便是從那瓷罐的頂部傳來的。
隻是稍微猜想一下，就能知道那聲音大概是她的魚尾拍打水麵而產生的。
想到她昨夜被自己抱回這裡時，已經是一副睡熟了的模樣，他的腳步就快了些，很快就上了瓷罐邊上的高台。
入目便是她沾著水的容顏。
她似乎剛從水底遊上來，金色的長發濕漉漉的貼在麵頰上，更稱的那張臉小巧精致，圓潤的水珠順著她麵上光滑的線條往水麵上滴落著。
和服飄在水麵上，因為水麵的波動而小幅度的起伏著，好像一朵綻放的花。
應該是見著他來了的原因，晴明隻看見她的眼眸一下就明亮起來，還向他伸出一隻手來，順著她身體的動作，原本可以遮住整條手臂的袖子就顯得短了些，露出皓白的手腕。
她原本是想要拉住他的袖口，卻又中途止住了動作，晴明心中不解，便伸出自己的手去握住她快要縮回的手。
入手是冰涼的溫度。
沿著他的指尖，那樣的寒意一點一點地蔓延開來。
“晴明。”她喚著他的名字，輕皺著眉，“我的手是濕的，會把你的手也弄濕的。”
原來剛剛是害怕把他的衣裳弄濕，所以才縮回了手。晴明想到，麵上卻清雅的笑了起來，“無事。”卻感覺她又猛地把手抽了出去。
他看過去的時候，她反而是一臉慌張害怕的模樣。
小心翼翼地開口道，“我的手太涼了，晴明你握久了會生病的。”
又是她不知道是從哪兒聽到的論調，“人類可是很脆弱的。”
卻又特彆堅信這句話。
晴明聽著這句話，就好像是聽到她柔美還帶著一些稚嫩的聲音對他說著，“晴明，你可是很脆弱的。”配上她此刻滿臉關心的樣子。
突然間就覺得有些好笑。
好笑間又不免多了些彆的意味，畢竟被人說是脆弱的話，還是第一次，饒是他自己，從來也不覺得自己和脆弱這個詞語扯得上什麼關係。
反而是麵前的少女，在他眼裡，她才是真正脆弱的那個。
即使是妖怪，她卻不像是彆的妖怪一樣有什麼攻擊力，在妖怪的世界難以生存下去，又因為是妖怪，所以對人類的事情也是半知不解。
光是認為人類是脆弱這一點，就已經相當於是宣判了她在人類世界的死刑了。
如果，他沒有讓桃花妖去找她，她也沒有願意留下來，晴明幾乎是可以想象麵前這個嬌美的少女的最後結局。
他被她甩開的手原本垂在下來，此刻卻像是控製不住一樣撫上她雪白的麵容，感受著她的，屬於真正的脆弱的生命。
幸隻是一臉懵懂的感受著手上的溫度，看他隱含憐惜的目光，便自然地略微低頭，不再看晴明的眼眸。
心裡卻因為那樣的眼神多了些莫名歉疚的情緒。
啊呀，這樣可不好。她沒怎麼在意地半警告半調侃著自己，可彆玩的太投入了。
再抬眼卻已經是一臉疑惑的樣子，未等她抬手的動作，晴明已經放下了手，含笑看著她，“我知道的。”
知道什麼，無非是她說他脆弱這件事情罷了。
她便朝著她笑起來，沒有半點在意先前的事情，“晴明，這兒就是幸以後住的地方嗎？”
晴明看著她有些失落卻又努力將一份失落隱藏起來，露出滿意的神情，道，“我還是頭一次住這樣的地方，我很喜歡。”
他搖了搖頭，本來想解釋一下昨夜的事情，卻覺得她應當也是不在意，便說起她開了頭的這一樁事，“這兒隻是昨夜未準備好你住的地方，臨時給你準備的居所。”
“真正的住處另有地方，隻是現在...”他略微想了想，“我還是帶你過去看看吧，說不定式神已經準備好了。”
“嗯。”幸點頭。
之後她順理成章的朝他伸出雙臂，道，“晴明，我自己沒法從這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