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方才那一幕, 實在是太過喜劇。久娘從未想過有這樣一幕,他們倆打了起來。
從前他們相親相愛,她像是多出來的。今日, 他們撕破臉麵, 她在旁邊看戲。
瞧著也沒什麼差彆。
久娘笑意原已經止住, 一想起來, 又捂嘴笑開。
笑意盎然,好像春風拂麵似的。
陳照非看著她, 嘴唇也跟著又揚起來。
久娘見他笑,以為他在笑江采他們,又忍不住笑。
這樣一波接一波, 倒是肚子都笑痛了。
青水看著他們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原本青水是在和他們笑同一件事,可看來看去, 反倒開始自我懷疑。
青水掐了一把觀海,小聲問道:“真的有這麼好笑嗎?”
觀海大咧咧點頭,“可不嘛, 你看他們倆狗咬狗,多樂乎。”
青水將信將疑。
說話間, 馬車已經行至侯府門口。
陳照非率先下車,自然而然扶一把久娘。出門的時候天兒陰沉沉的,不像好天氣, 這不,下了馬車, 剛進府門, 便忽然一陣狂風大作。
福珠在回廊下等她。
福珠這一年過得也苦, 身子虛弱得很,久娘接她回來後,特意請大夫給她養,各種補品更是不斷。
福珠不堪受用,窘迫得很,“這樣倒顯得我像小姐了。”她又改回最初的稱呼,喚她小姐。
久娘笑了聲,拍著她的手背,“這都是虛名罷了,活著就好了。”
她漸漸覺得很多事情都不那麼重要,要死的時候,隻有活著最重要,而生不如死的時候,自由也那麼重要。
所以說,自由地活著,真是太好了。
福珠手裡拿了件披風,給久娘披上。她知道久娘今天去了江府,怕她受什麼罪。畢竟她家小姐從前在那兒受的罪太多了。
那兒曾經是她的福地,後來也變成她的苦難之地。
久娘看出她的擔憂,揚起一個笑,“沒事,我很好。”
她與她說今日發生的事,“實在太過戲劇。”
福珠聽罷,也點頭,“是,誰能想到會有今日?”
從前少爺是一個溫潤端方的人,葉小姐……雖說有些驕縱,但到底是好人。
至於她家小姐,從前是頂好的人,如今更是。
一行人在回廊上站著,狂風呼嘯而來,光禿禿的枝丫被吹得晃動,好似不堪站立,遠處的天陰沉下來,像一張網收過來。
久娘抬頭,伸手從廊下接到一粒冰坨子。
“好像有大風雪要來。”
陳照非在她身後不遠處,“不怕,左右侯府結實。”
久娘笑了聲,“那是,咱們進去吧。”
風雪很快席卷而來,刮得窗戶砰砰作響。門簾子要擋得嚴嚴實實,才能不放寒風進來。屋內的炭火燒起來,火星子次啦一聲,往外冒出。
青水疑惑地看向外頭黑壓壓的天,“這倒是奇怪,往年過了元宵,哪兒還有這麼大的雪。”
久娘也點頭:“是啊,若是一場雪也就罷了,若是多來幾日……”
她及時收了聲。
青水把信遞給她,又去找福珠,“好姐姐,你給我拍拍雪。”
福珠原本看著小姐身邊多出個人,心裡還有些不對勁,可青水又是個極好相處的人,一來二去,倒是合拍。
青水取的信,是久娘聯係城裡的一位老先生所去的。
她意欲在京城也開設一些女子學堂,已經選好了地方,隻待找些先生,便可以去租下房子,開始忙活。
久娘找的這位先生,是京中一位頗有名望的老先生。這樣的先生,或許並不會答應……
她忐忑中拆開信,果真,老先生拒絕了。
老先生說,女子出來讀書,簡直如牝雞司晨,倒不如多學些女德女誡。
久娘看得橫眉,“真是老頑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