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淩本也不是真的要他回答,不等他開口,便自顧自的問道:“爸那天說的話你都聽到了是吧?”
依然是不語。
如同一個犯錯的小孩一般。
不服氣,卻又倔強的不肯開口。
她站起身,緩緩靠近他。
看著他垂下的臉,眸光轉動。
最後淡然一笑,聲音柔軟縹緲,“我不管你聽沒聽到,心裡又是怎麼想,但我勸你,最好還是早點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免得最後害人害己。”
說完,施施然走了。
隻留下薛易站在原地手指扣緊。
他確實是聽到了,那天他並沒有完全將房門扣上。
薛易的房間離客廳並不遠,光是一個門縫,就能清晰的客廳說話的聲音。
他的父親,竟然能夠那麼輕描淡寫的說出那般無情的話語。
若是爺爺去世,便會將他趕出薛家。
薛易當初一直都想不明白,既然看他不順眼,又什麼不直接將他趕出家門,任他自生自滅,亦或者將他送還給他母親。
本以為是薛鴻心裡還念著幾分父子之情,可沒想到他竟隻是為了借他得到股份而已。
恐怕這也是薛鴻當初會將他帶回家的原因了。
他從來不曾覬覦過薛家的財產,卻也不曾想過薛家會做的這麼絕。
竟半分情麵也不留。
“免得害人害己。”
薛易腦中響起薛淩說的那句似提醒、似警告的話。
臉色陡然變得憤怒、陰沉。
她竟是這麼狠,連他的後路,都要給掐得一乾二淨。
薛易怕拖累他人,便沒再和人來往。
對於他乖巧聽話的行為,薛淩頗為滿意。
乖巧的孩子就該得到獎勵。
薛淩也沒再過多的為難他,甚至給足了讓他好好學習的空間。
時光茬苒,歲月如梭。
薛易高中畢業,他選了離A市最遠的大學,薛淩並未阻止。
這小狼崽養大了,暴露出野獸的本性,總是會想要到處亂跑的。
何況,薛淩並不認為他能真的脫離她的掌控。
薛易拖著簡單的黑色行李箱,踩著底都近乎磨平、卻又洗得格外乾淨的白色帆布鞋,終於離開了讓他感到窒息的薛家。
夏日的季節,太陽普照大地,空氣中似乎都帶著汗水的味道。
可薛易卻覺得,此刻外麵的空氣格外的清新。
少年穿著簡單的白色t恤衫,站在站台那裡等公交車。
他手上並不寬裕,隻能能省則省。
暑假也因為薛淩的緣故,沒法去打工存錢。
隻有每個月固定的少量生活費。
就連車票,也是買的最便宜的火車硬臥。
突然一輛白色的轎車駛來,停在了他的跟前。
薛易看也沒看,下意識的後退了半步,順便往旁邊挪了挪。
車窗被搖下,逐漸露出了少女精致的側顏。
她上麵穿著一件略顯性感的冷灰色短款吊帶衫,露出精致好看的鎖骨,手臂修長白皙。
蔥白的玉手將臉上的墨鏡摘下,露出了那雙帶著冷意,卻又輕挑上揚的狐狸眼。
薛淩單手握著方向盤,手裡的墨鏡轉了轉,轉頭看向還在呆愣的少年,粉色的唇瓣輕啟,“上車。”
薛易沒有動。
“怎麼?等著我親自下車接你?”
她的聲音似有不耐,卻又格外柔軟。
薛易早習慣了她這種說話方式。
陰晴不定,且永遠猜不透她真實的情緒。
薛易抿唇,沉默了兩秒,在眾人的目光中,拎起行李箱,將其放到後備箱中。
坐上後座,車子快速前進著。
一路沉默無話。
他離開之時,薛家不曾有一人前來相送。
卻沒曾想到,唯一來送他的,竟還是這個百般看他不順眼的人。
將人送到火車站在,薛淩並未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