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經緯正了正衣冠,而後向著折羽行了個叉手禮。
從官職上來說,左侍郎官居從二品,折羽就算上任宛州同知,官階也在步經緯之下。何以行此大禮?
折羽卻坦然受了。“可是為了你兒子?”
步經緯臉上肌肉一顫,眼神閃爍,頗為心痛說道:“當初我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為了光耀門楣,趕他去了宛州。父母之用心,子女總是未必能體會。先前他送了石斛楓鬥做我的生辰賀禮,我還以為他不在怨我。可今年春節,他寧肯呆在宛州也不回,我就知道他沒有原諒我。我……”
折羽五指一擺,笑道:“步侍郎你想多了。”
步經緯露出迷惑神情,人常道之子莫若父,可他隻覺得自己竟然完全不了解兒子。“公子何以這麼說?他肯原諒我了?”
折羽目視南方,悠然說道:“你應該知道,我主持了坤鳴書院的農桑醫養基地建設,你的兒子——步湛,便是這項工程的……總工程師。”
“工程師”這個詞,也是折羽從百草詩口中聽到的。雖不習慣,倒也生動。
“大概工程未完,他儘職儘責,所以不肯回家吧。”
步經緯大出意料。這件事得到了皇上的首肯,那自然是極為重要的,步湛出息了啊。他嘴角咧了下,掩飾不住的得意。隨即又覺得失態,繃住了臉,“胡鬨!哦我……我不是說公子,我說的是步湛那小子。你們也太信得過他了,這樣重要的工程,怎可交給他?”
老父親的表情,豈能瞞得過折羽?
折羽想起了百草詩的話,步湛可入戶部。倘若步經緯知道了百草詩的評價,不曉得心裡又會生起怎樣的波瀾。
“步侍郎,步湛博聞強識,又不拘泥於書本,可經世致用。他的能力也許遠超你的想象,甚至將來會青出於藍。”
這是非常高的評價。
而這樣的評價出自折羽口中,又增加了可信度。步經緯可是聽了無數關於折羽的傳聞,不僅容貌肖似五皇子,連才乾都不遑多讓……他不敢深想下去,向著折羽鞠了個大躬,“請折羽公子,多多提攜小兒,引他走正路,行正道。”
折羽攙著步經緯站直,鄭重道:“步侍郎,隻管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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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步經緯,折羽返回客棧。眾人皆在下麵大堂吃飯,百草詩不在。
他去問真一樓,真一樓努努下巴,“出去了。”
此時百草詩正在和綠歌聊天,具體來說,是綠歌將百草詩請出來的。
“詩詩,我……我不想以綠歌的身份去宛州。”做出這一步,離開焱京,之於綠歌已然是巨大的挑戰,但內心並沒有完全放下。“紅曲,紅曲一定會笑話我的。”
百草詩現在很餓,她沒有吃飽,就被綠歌叫了出來談心。索性,她從空間裡拿出一張茯苓餅來,掰了一半給綠歌。
綠歌很奇怪,哪裡突然冒出來的餅?
“試試。”
綠歌咬一口,眼睛亮了,好吃。
百草詩這才道:“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也沒有什麼是一張茯苓餅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吃兩張。”
這是後世的美食治愈說,百草詩毫無心理負擔搬出來用。
綠歌三下五除二吃完,攤開手心,“再來一張。”
百草詩:“……”
怎麼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既視感。那茯苓餅是她和折羽打牙祭的。
默默又掏出一張,給了綠歌。
綠歌咕噥著邊吃邊說,“我不想叫綠歌這名字了,過去就過去了,重新開始也要徹底。你幫我想個好聽的名字,反正我以後就是你的夥計了,你叫著順口才好。”
夥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