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憲自然不想成為六國第一大笑話。
他的每一步,都是棋,帶有深意。
“我以為你會在夜深人靜時,悄悄帶走山藥。折羽,我不得不承認,你的膽子可真夠大的。”
折羽扯了件裴元憲的衣服,隨意披在山藥身上。裴元憲喜歡寬袍大袖,學名士風流,山藥還未滿十八歲,穿起來像唱大戲的。
折羽不介意,能惡心一下裴元憲,也挺有意思。
“還不是為了配合你?你這湯子裡,也沒兩個人把守,不正是等我來嗎?”
當折羽闖入時,就發現了這個問題。關乎裴元憲安危的地方,反而把守稀鬆,這說明,這恰恰是裴元憲故意為之。
裴元憲淡然一笑,重新走回了湯泉裡,遮住了下麵,“我知你是明白人,你能救走山藥一個,卻救不走全聚坊每一個。所以,折羽,坐下來談談吧。”
折羽抱著手臂,好整以暇,“我沒興趣,和你這個樣子談。”
裴元憲卻笑了。他的病還沒好,又被熱湯泉蒸熏,此刻顯得臉更白,唇更紅。“你不想談,就讓詩詩來談。”
“攝政王,詩詩還輪不到你來叫。我但望你能做個人,要要臉。”
此時,分明是沒皮又沒臉。
裴元憲張開雙臂,像在發表演說,“臉皮有什麼用?能換來全城百姓平安康健嗎?折羽,你該知,琴州這個鬼樣子,並非我所願。當然,我治下出了問題,我難辭其咎,但百姓是無辜的。你和詩詩能來,那大概豐城的時疫已經解了。明人不說暗話,說出你的條件吧,要如何才肯救下這一城百姓。”
聰明人和聰明人說話,總是很痛快。
因為各自都有憑恃。
折羽豎起了一根手指,“同衾蠱的另一半解藥,這是其一。”
“同意,下一個。”裴元憲爽快進入下一輪。
折羽又伸出一根手指,“第二,我要帶走全聚坊的所有人。全聚坊在此次時疫中的全部損失,裴氏賠償。”
裴元憲掌管著偌大的裴氏商行,這點錢,折羽相信對他來書,也就是毛毛雨。
“你倒是會敲竹杠,好吧,這一條我也同意了。”
山藥目瞪口呆地看著大佬談判。他本以為自己當掌櫃小兩年,見過了大世麵,可是在大佬麵前,自己的能耐還是不夠看的。
“第三條,你要先給藥,以及放人。”
這等於是將主動權,完全交到了折羽手上。
裴元憲沉吟了一息,“如果你不兌現承諾,我找誰去要本草,拿方劑?”
這是他最大的隱憂。
忽然,聽的湯泉岸上的小石子發出了聲響,裴元憲倏忽站起,大喝一聲,“誰?”
能有誰,自然是百草詩。
她悄咪咪潛伏,蹲地久了,腿麻了。
結果就看見一條美人魚,她唰地轉過身去。
裴元憲卻似很開心,重新沉下去,聲音還帶三分嬌怯,“詩詩,你相公實在是不講公平啊。”
“和你這種人,講什麼公平?”百草詩小碎步到了折羽身邊,指著大壞蛋,叉腰道:“裴元憲,我有慈悲之心,但也有限,你不要挑戰我的底線。城裡是你的百姓,我們可是大焱人。”
話都說到了這份上,而且百草詩也已現身,裴元憲對她的信任,終究要高於折羽。
“詩詩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話音落,折羽手指彈起,一顆石子蕩入水中,水花向著裴元憲濺來。
裴元憲出掌,掌風落在湯泉表麵,泉水一下子濺得老高。
折羽拉著百草詩向後一閃,熱泉劈頭蓋臉,全落在了山藥身上。
閻王打架,小鬼遭殃。
“裴元憲,就是這麼對待合作夥伴嗎?”折羽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