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看不出來?”獨孤乾皺眉道:“方監主,你耽擱了修行啊。”
“聖上,我老朽一個,修行是不可能更進一步啦。”方敬業搖搖頭:“這輩子是沒指望了。”
“既然看不出,那他就是要稱帝?”獨孤乾道。
“要是稱帝,還容易看得出呢。”方敬業道。
獨孤乾道:“那就是不稱帝。”
“不好說,不好說。”方敬業搖搖頭:“混沌不清,變化莫測,終究是天上之人也,將來讓他接任欽天監吧。”
“這小廟容不下他這尊菩薩!”
“陛下你沒有誠意,當然沒辦法請他來。”
“誠意?”
“嘿嘿,你知道的。”方敬業挑挑眉毛,神態輕佻。
“我不知道!”獨孤乾冷冷道。
方敬業輕笑:“四殿下呀。”
“他根本不會滿足!”獨孤乾哼道:“他胃口大得很呐!”
“如果讓四殿下繼承皇位呢?”方敬業笑道:“他這個欽天監的監主做不做得?”
“不可能!”獨孤乾斷喝。
他臉色漲紅,怒瞪方敬業。
陸璋微眯眼睛,精芒閃過,又恢複如常。
這方敬業還真是大膽,根本不把皇上放眼裡,怎能提出如此荒謬而離經叛道之議?
後宮不得乾政,雖然獨孤漱溟不算後宮之人,可也是女人,女人在朝廷中尚且沒有,更何況做皇帝?
這簡直就是荒天下之大謬!
方敬業笑道:“聖上,你想想,這好處可大啦,李澄空呀……”
他搖搖頭道:“當今的大月,看似鼎盛,其實危機四伏,前所未有的大變局就在眼前,如果一招不慎,恐怕大月不複存在矣!”
“危言聳聽!”獨孤乾冷笑。
方敬業搖搖頭:“唉……,忠言逆耳,自古皆然,聖上既然不聽,那我便去也!”
他轉身便走,一步跨出大殿外,不容獨孤乾說話已經消失不見。
光明宮裡頓時落針可聞。
陸璋呼吸仿佛已經停止,一動不動如雕像。
獨孤乾負手站在龍案前一動不動,陷入了沉思之中。
欽天監的監主絕不會無的放矢,即使是玩笑之語也不能當成玩笑。
每一句玩笑的背後都藏著一句真話,需得自己揣測,找到每一句話的真正意義!
半晌過後,獨孤乾看向陸璋。
陸璋低眉垂目依舊如入定老僧。
“你怎麼看方監主的話?”獨孤乾問。
陸璋忙道:“奴婢沒太聽明白方監主的意思。”
“你覺得老十五如何?”
“這個……”
“哼,你陸璋一向謹言慎行嘛,對這種事不敢亂發議論,朕知道!”
“陛下英明神武,此事乾綱獨斷即可!”
“嗬嗬,朕再英明神武,也總有思慮不到的地方,否則,找你乾什麼!”
“是,奴婢覺得,十五皇子堪為大任。”
自己如果不說十五皇子可以,難道說四公主可以?那才是活膩了呢!
依自己對陛下的了解,再怎麼也不可能把皇位交給四殿下,大月曆代沒有女皇,陛下絕不會破這個例。
“哦——?”獨孤乾道:“你不覺得他太任性使氣了嗎?”
“陛下,十五殿下俠心俠氣,堪為世間難尋,如此赤子心性,陛下可無憂矣!”
“唔……”獨孤乾沉吟。
他正是春秋鼎盛,在位時間久了去。
但曆代以來,不乏太子等不及想登位,把老皇帝攆下去的例子。
這陸璋說的便是這個,老十五是乾不出這樣的事來,自己能放心無憂。
當然,在這樣的皇帝手下辦事,黑白分明,也容易很多。
人心詭譎,世事無常,有太多的臣子一片至誠,到頭來卻蒙冤而亡,數不勝數。
關鍵便是有時候身為皇帝,得以利益為重,而不是以人心為重,利益所致不得不犧牲人命,甚至包括那些忠心耿耿之臣。
他搖頭歎一口氣:“他這樣的做皇帝,恐怕不是江山社稷之福啊。”
陸璋沉默不語。
“罷了,”獨孤乾搖頭:“既然老七沒這個命,那就交給老十五吧。”
“陛下英明。”陸璋躬身道。
獨孤乾失笑:“再怎麼說也比交給清溟強,也不至於被後人戳脊梁骨。”
自己要是立了女皇,史上之名必然臭不可聞,自己也無顏見曆代先祖,彆忘了,先祖們是男人,寫史書的也是男人。
陸璋歎道:“陛下,方監主所說,也不能不引起注意,既然四殿下在南境,那南境……”
“哼,南境想獨立可沒那麼容易。”獨孤乾搖頭:“霍青空沒那麼容易對付。”
“要不要幫一把?”陸璋道:“如果殿下能成為南境之皇後的話,我們大月就有了吞並大永之力。”
他篤定如果李澄空在南境獨立稱皇的話,那獨孤漱溟一定成為皇後。
“沒那麼容易。”獨孤乾歎道。
陸璋道:“即使不成,也沒什麼吧。”
獨孤乾一笑,點點頭:“你這想法倒也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