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金屬製品還特彆昂貴稀少的年代,用石竹子這個東西來製造車鏈,原本也是出於無奈,竹子的質地畢竟不如金屬,於是車鏈子這個東西也就成了消耗品。
初時這些人拿過來的鏈子也是有大有小,待後來從羅用這邊拿了幾節衡氏父子做出來的鏈條回去做樣子之後,尺寸慢慢也就穩定多了,待到這些人都做出了經驗,基本上用眼睛已經很難看出有什麼大小出入。
事實上,衡氏父子那邊做出來的齒*小也不是完全穩定的。通常他們會一次性做出一批齒輪,然後將這些略有誤差的齒輪按從大到小的順序擺放在貨架上。待到拚裝的時候,手裡拿著一個鏈條,再去貨架上尋找相應大小的齒輪,隻要能對上就行了。
自此,這燕兒飛的生產基本上也算是上了軌道,剩下的主要就看衡氏父子了,至於另外的零件加工外發之類,畢竟在他們這片地方上,目前也沒有很多個像衡氏殷氏這樣的家族,所以隻好留待以後慢慢發展,一時半刻卻是急不來。
忙過了這許多時日,羅用終於也能鬆鬆神經,每日裡隻管在家裡乾些雜活,要麼就去地頭上看看。
他家那五畝小麥收回來以後,地裡頭又種上了豆子,全部種的黃豆,因為他家目前主要還是依靠豆製品掙錢。
前些時候,太原郭氏那邊運來三百斛豆子。
原本約好是先運一百五十斛過來的,許是因為郭家那邊拖延太久,有些愧疚,於是便大方了一回,頭一回便運了這三百斛豆子過來,這些豆子被羅用在村子裡,以五文錢兩鬥的價格賣出去大半。
雖然春季也能種豆子,但村人不願意耽誤粟米的種植,所以在他們這裡,春季種豆子的人並不多,一般都要等到夏秋,收了麥子粟米之後,再種豆子。
在眼下這個季節,家家戶戶都沒多少豆子了,於是羅用最近這批豆子就賣得了不錯的價錢。
說到種地這些事,早前剛收完麥子那會兒,羅用也跟人到縣裡去交過一回地租。
這個地租倒是不重,每畝地隻需交二升,隻是另外還需交些租腳,作為官府將糧食運往各地糧倉的費用,這個租腳就沒有定數,想來各地應是不同。
這時候的賦稅,除了租庸調這三樣,另外就是地租和戶稅。租庸調和地租也是比較簡單明了,都有固定的數額,隻那戶稅,又有把它稱之為雜稅的,其中又分大稅、小稅和彆稅。
這個相對就麻煩些,也沒有明確規定交多少,不同州郡,收取的戶稅總金額也不同,當地官員就根據那個金額,將它們分攤到百姓身上,這一層又一層的,想來油水應該也是不少。
待過了秋收,才是真正到了交稅的時候,那時候老百姓家中有糧食,一般官府收稅都在那時候,為了不耽誤耕作,一般徭役也都安排在秋收後和開春前的那一段時間。
以羅用現在的年紀,徭役離他還是遠了點,這時候規定男子二十一歲成丁,然後便有每年服徭役二十天的義務,當然,服役的地點如果比較遠的話,那些花在路途上的時間肯定就要算老百姓自己的了。
不過好在還可以輸庸代役,隻要交夠了布和麻,就不用去吃那個苦頭,除非是遇到強征那種倒黴事。
以羅家現如今的收入水平,倒也並不十分擔心賦稅問題,不過他依舊還是可以感受到賦稅徭役給當地百姓帶來的壓力。
都說初唐賦稅輕,也許這個輕重,原本也就是相對而言,隻要不把人給逼得沒了活路,便算是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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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小河村中,鄒裡正家。
鄒裡正這時候正坐在院子裡用鐮刀給一個鐵竹片挖孔,他最近偶爾也在家裡做幾節鏈條,十節竹鏈能換得兩塊糕,隻是做來也是不易,他一般沒什麼事的時候,就坐在院子裡做做。
上回逢五,他將自己攢的那三截竹鏈拿出來,引得家裡這群小孩一陣歡呼,手裡抓了鏈條,撒丫子就往那西坡村跑,這麼遠的路,也是不嫌累。
“阿翁,我瞅著這豬好像又肥了。”豬欄那邊,幾個小孫子正拿著豬草逗豬。
“你們天天喂,它自然是要天天長。”鄒裡正往自己手裡頭的竹片上吹了一口氣,抬頭往那邊看了看,笑著說道。
“阿翁,我們要等到甚時候才能有豬肉吃?”一個小娃娃蹲在豬欄前,回頭問他阿翁道。
“還有十個多月。”鄒裡正又埋頭在那塊竹片上下功夫。
“十個多月是多少時日?”他那孫兒又問。
“一個月三十日,你自個兒數數。”鄒裡正如此說道。
“唔……三十,三一,三二……”那小孩兒果然掰著手指頭數了起來,倒也不太笨,還知道從三十開始數,前邊的便不數了,隻是那大把的日子,光憑他那幾個手指頭,必定是數不過來的。
鄒裡正在那邊聽著,笑得一張老臉都皺了起來,隻是笑著笑著,不知為何,竟又響起從前那雙兒女來了。
如今這小河村裡的人都說他是個多子多孫有福分的人,卻鮮少有人記得,在眼前這些孫兒的阿婆之前,他還曾娶過一個女子。
那女子給他生了一兒一女,亦是百般的聰明喜人,卻是沒逢著好時候,都沒能養活,就連那妻子,也是個沒福分的,僅僅隻與他過了十幾年便撒手人寰。
他是到了四十出頭才又另娶了如今這一任妻子,他這妻子也是改嫁,嫁過來的時候也有三十出頭,沒想到卻也是個多子多福的,先後給他生了三兒一女,如今這些兒女俱已開枝散葉,家中孫兒成群。
現如今他心裡頭也沒有彆的念想,就盼著這天底下能太太平平的,莫要再有什麼戰亂災禍,讓他們能好好將這些娃娃養大成人。...看書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時間找到本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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