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十幾二十的小年輕鬨騰起來,那著實也是熱鬨得很,喬俊林從前原本也是一個樂觀少年,雖然這幾年見了些人情冷暖,經了些風霜,到底還隻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郎,學院生活過了一段時間,人也漸漸開朗起來,被這些人這麼一鬨,心裡雖然還是有些不舍,但也答應要和他們一同分享自己的那一罐子臭腐**。
之前羅用讓人捎給他的那一罐子臭腐**,候藺不愛吃,都是他一個人在吃,他也不舍得吃太快,有時候讀書讀累了,就從罐子裡夾些碎末出來嘗嘗,這會兒剩下的,基本上都是大塊的。
這也是他能答應同學的原因之一,如果都是碎末的話,感覺就有些沒麵子。細思就會發現,這孩子在麵對這些土生土長的長安人的時候,心裡其實也是有些自卑的,若換了杜惜那樣的,管他碎末不碎末,拿出來分你們嘗嘗鮮就已經很給麵子了。
休沐那一日,喬俊林便領著他那一幫同學往自家去了,一群年輕人擠擠挨挨進了喬俊林的書房,讓他快把臭腐**拿出來。
喬俊林先把架子上的那罐臭腐**拿了下來,然後又到灶房去取筷子。阿枝最近在城中找了個活做,這會兒還沒回來,候藺也不在家,大約又跟他那些朋友出去交際喝酒去了,候藺其實並不愛這些,但奈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要是出去得少了,要不了多久就得跟這社會脫節。
喬俊林拿了幾雙筷子高高興興正要進書房,卻聽到屋裡有人這麼說了一句:“這味兒對不對啊,該不會是放壞了吧?”
“噓,你小聲點。”另一人道。
“哎我說,喬俊林那小子不是跟馬氏商行有些交情嗎,我還以為他至少也應該是個家境殷實的,怎的住這麼小的院子?”
“說不定還是租來的。”
“定是,你沒聽他說嗎,他舅父也是去歲才剛剛謀得的官職。”
“嘖,倒是看走眼了。”
“你們少說兩句,當心被他聽到。”
“廖七,你說這東西,咱兄弟幾個到底是吃還是不吃?”
“來都來了,難道就這樣走啊?捏著鼻子吃一點就是。”
“也不知是誰人做出來的這東西,口味著實怪異。”
“鄉下人家,吃得怪異一些又有什麼,我聽說有些地方的人可是連蟑螂都吃。”
“誒咦!!!”
喬俊林這時候就站在門外,垂眼看著手裡的那幾雙竹筷,心中隻覺自己真是蠢到了極致。
這事若是換在一兩年以前,他必定就要跟這些人翻臉,不管是打架還是罵架,以一敵幾他也是不懼的。
隻是現在,終究還是有些不同了……
他垂了垂眼瞼,掩去眼中的那一抹厭惡,微微勾了嘴角,在門外弄出一些聲響,然後推門進去,笑道:“可是等急了?”
……
這時候的喬俊林,還以為自己隻要學會忍耐,就能和這些人相處得好了。
他亦不曾仔細想過,方才自己心中湧起的那一陣厭惡,厭的究竟是不是隻有眼前這些人,抑或是還有他自己。
這件事情過後,喬俊林依舊同往常一樣學習生活,隻是放在課業上的時間更多了,讀起書來更添了一股子狠勁。
候藺說的那些交際經營之道,他終究還是有些不耐,這個少年希望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以絕對的實力閃耀光芒,而不是通過虛與委蛇的方式,從這個社會上獲得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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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個事情,羅用卻是不知的。他之所以給喬俊林送那些東西,一來是因為他對這少年印象不錯,二來,自然也是為了投資。
他哪裡又能想得到,自己送去的那點東西,竟然能在喬俊林的生活中掀起這樣大的波瀾,雖然那些事情,也是他遲早都要看清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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