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立場(1 / 2)

南北雜貨 報紙糊牆 6965 字 9個月前

這天下午,羅用回家以後跟二娘說了這事,然後又跟她說了一下自己關於羊絨手套的“設想”。

也就花了一個下午加一個晚上的時間,二娘就織出一雙手套來了。

那是一雙在二十世紀末十分常見的半指手套,手背上還帶著一個小小的兜帽,不乾活的時候,可以把那個兜帽放下來,蓋住手指頭。

之所以給大娘織這樣的手套,也是考慮到這時候的人,實在很少有不乾活的時候,就算是幾個婦人圍坐閒聊,手裡頭也是要找點活計做著。

不過相比羅用從前在街邊經常看到的那種便宜手套,這雙手套可是純羊絨的,織得也相當厚實,戴在手上軟乎乎的特彆保暖。

二娘試了試,也說這東西好得很,要給羅用也織一雙,羅用說自己就算了,自從穿上這一套羊絨衣褲以後,一天到晚手腳都是暖的。

說起來,羅大娘手上之所以會長那麼多的凍瘡,乾活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也是因為身上穿得不夠暖的緣故。

羅用有心想要給她也置辦一套羊絨衣褲,但奈何大娘到底是出嫁的媳婦子,翁婆都沒得那樣的衣服穿,她就不好那樣穿,如若不然,一個弄得不好,被傳出不孝的名聲,那就得不償失。

相對來說,一雙手套那就沒什麼,橫豎他家翁婆年紀大了,也不怎麼做活,整天的抱著一個手爐,並不怎麼需要手套這個東西。

羅大娘得了這一雙手套,也是很高興,平日裡做家務活戴不了的時候,脫下來揣進懷裡,也覺得懷裡那一塊暖乎乎地跟捂了個小火爐似的。

待到稍微閒下來,紡紡麻線,或者是做些其他活計的時候,這雙手套就能戴上了,這手套又軟又暖,那粉粉的顏色,看在眼裡也叫人特彆歡喜。

“大娘,你這手套可暖和了吧?”她那兩個嫂嫂十分眼饞。

“是啊,暖和著呢。”羅大娘搖著麻紡車,唰唰地紡著麻線,她家這個紡車個頭大,她得站著紡,事實上紡麻這回事,要想紡得快,也是要花些力氣,坐著紡使不上勁,村裡很多媳婦子都願意站著紡。

站在那裡左右開弓紡上一小會兒,身上就有熱乎勁了,手裡頭再戴上那一雙手套,可不就更暖和了。

羅大娘那兩個嫂子這會兒就有些後悔了,早前她們為了不讓大娘動搖她二人在林家的地位,不肯好好教她織布,現在怎麼樣。

前些日子,林家添這台麻紡車的時候,林母又給她們添了一台織布機,叫羅大娘紡線,她二人依舊織布,隻這家裡多了一台織布機,她二人織布的時間自然是要比從前更長,這時間一長,脖子也酸了眼睛也花了,羅大娘一個人紡出來的麻線,她二人根本織不完。

也是自作孽,早前她二人若不是那般作為,現如今三人輪換著紡麻織布,也不至於這般辛苦。

事實上她二人都知道羅大娘能織布,就是先前都不肯叫她碰織布機,織得不熟練罷了,這會兒她們想叫羅大娘織布,羅大娘卻是不肯了,隻推說自己手笨學不會,還是紡麻好了。

這事老兩口也都是看在眼裡,卻也不說什麼,那五郎媳婦平日裡雖是個話少的,但她也是羅家長女,家中那一群弟弟妹妹可都是服她管的,怎麼也不能是個軟柿子。

那兩個媳婦子自作聰明,也該叫她二人吃吃苦頭,免得將來不知道天高地厚,連翁婆和自家男人都不放在眼裡了。

林家男丁眾多,做豆腐那些活兒待他們做上了手,便也不需家中女眷幫忙,做醋那些活兒,前些日子也都忙過了。於是這個冬日裡,大娘和她那兩個嫂嫂除了輪流做飯做家務,主要就是紡麻織布。

“大娘,你這個手套給我也戴戴看唄。”實在眼饞得沒辦法,於是那林家大嫂便央大娘把那手套給她也戴戴看。

“好啊。”甭管私底下怎麼較勁,明麵上,羅大娘總還是要給這兩個嫂嫂幾分顏麵。

林大嫂接過大娘遞過去的羊絨手套,拿在手裡,便覺得異常柔軟暖和,把手伸進去,更覺得那一股子暖洋洋的勁兒,仿佛都要暖到骨頭縫裡去。

“給我也戴戴看。”大嫂都說話了,二嫂這時候便也不端著了。

兩個嫂嫂戴過這個手套,都覺得太暖和了,一想到羅大娘的娘家兄弟,也是羨慕得不信。

她二人自打嫁入這林家,娘家那邊除了過年過節那點子禮尚往來,其他便也沒管過,娘家兄弟那邊,時常還想從從她們這邊沾點好處。

從前她們也不覺得有什麼,出嫁的女兒,不都是這麼過日子的嗎,她們還算是嫁得好的,不用指著娘家那邊。隻是這會兒被羅家幾人一比,心裡頭就不是滋味了,同樣都是天生父母養的,那羅大娘的娘家兄弟可是把她當個寶,自家那些娘家人呢,又把她們當成個什麼?

又兩日,那林大嫂的大哥又找她說那豆腐方子的事,正好趕在這氣頭上,結果啥好處沒落著,還被林大嫂狠狠給撅了一頓,灰頭土臉回家去了。

再後來,這妯娌二人私底下就合計開了,自家兄弟不心疼她們那也是沒辦法,她們自個兒得心疼自個兒啊。

於是她二人便跟大娘商量,從羅家這邊拿了幾個墊子回去戳,好歹掙幾個錢,也給自己弄一雙手套。對於這些事,林家老兩口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橫豎每個月隻要能織出那麼多布就行。

“你就這一下一下地戳,甚時候才能戳出一雙手套來?我可聽五郎說,人家那一雙手套要賣一百多文。”

林大郎這段時間也在家裡做竹鏈,這會兒做得脖子有些酸了,便抬起頭來活動活動,見他媳婦還在埋頭戳墊子呢,從吃過晚飯一直到現在,噶噠噶噠的,就沒見她停歇過,也不知道是在戳墊子呢,還是在戳她那娘家兄弟呢。

“我這幾日連戳了好幾個牡丹坐墊,晚上睡覺的時候閉上眼睛,看到的也是這個花樣。”她媳婦手上不停,嘴裡不急不緩地說道。

“你是說?”林大郎心中一動。

“總覺得這羊毛氈坐墊,我自己也能做。”林大嫂說道。

“那羅三郎能讓你學這個?”林大郎有些不信。

“不問問怎能知曉?”林大嫂這時候心中也是懊悔,早知道當初不折騰那些個幺蛾子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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